“多谢二爷。”我费力地伸手接过,身子却仍只能在地上趴着,动弹不得。
楚凤箫的双眉皱得更深了,紧紧抿着唇望了我许久,方忍不住轻声地道:“身上疼得很么?要不要我去找郎中来?”
“二爷不用担心小的,也没有捱几下,缓一缓就好了,”我冲他微笑,“二爷是偷偷过来的罢?还是赶紧回房去罢,被老夫人看见不好。”
楚凤箫动了动唇,最终把话咽了下去,起身往门外走,回身关门的时候再一次的望住我,道:“若你的情以死为前提,那还有什么意义?”说罢便将门掩上了。
说得没错,人死了还拿什么去爱?如果楚凤箫方才所说的第二个选择注定会让我丢掉性命的话,那么我和楚龙吟的爱情也将不复存在,一切就真的没了意义……那我是否应该选择前者——离开楚龙吟,保住他的名声他的官,让他有个远大的前途光明的未来以及和谐美满的家庭?而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总能有一天找到与自己门当户对、没有任何阻碍的婚姻对象,可以像个真正的古人一样生老病死终己一生……
很明显,选择前者对我、对楚龙吟都是接近底限的最好结果,没有人会死,没有人会受伤害,除了……当掉了我和他的这段感情。
要怎样选择呢?被爱情埋葬,还是埋葬爱情?
如果是楚龙吟,他会选择哪一个?
终还自由
恍恍惚惚,天色渐亮。时已隆冬,柴房里冷得不成样子,我把能穿的衣服全都穿在了身上,药也吃了,在青白色的天光里迎接着决定命运的一天。
天刚大亮的时候来了四个婆子,连拉带扯地把根本无法走路的我拖出了柴房,一直拖进了内院。楚老爷在上房门口的台阶子上立着,满面的怒容瞪视着我,楚夫人立在他的身旁,同样是一脸的厌恶和嫌弃。楚凤箫站在楚老爷的下首,眉头紧锁地望着我,仿佛这对修眉从昨天晚上由柴房离开后就没有舒展过。在院子的周围立着七七八八的家丁丫头和婆子等下人,管家雄伯也在一旁随侍,所有这些人中唯独少了楚龙吟。
婆子们把我推趴在楚老爷面前不远的地上,知道我起不得身,便没有专门让人押住我。听得楚老爷在上面沉声喝问道:“钟情!你给我从实招来——你究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的什么混进我楚府来?!”
我平静地把自己入府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多余的话只字未提,提也没有用,楚家二老还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错。便听得楚老爷道:“你虽是误打误撞进府的,隐瞒女人的身份却是万万不该!你欺上瞒下,诱惑主子,不知检点,综上种种,已是犯了我楚家数条家规——楚管家!”雄伯应声上前,“以上情况当处什么责罚?”
雄伯略想了一想,答道:“当处杖责五十、发卖至苦寒地为奴。”
“那还等什么?”楚老爷慢沉沉地道。
雄伯闻言便向着旁边站的几个家丁一招手:“打。”
几个家丁走上前来,有两个便来摁我的手脚,另两个去拿棒子——这可不同于昨晚那几个婆子,他们是男人,力气大手劲足,五十杖下来不死也得打去我半条命!眼看着那棒子已高高举起,正要落下,便听得两声齐喝:“住手!”抬眼看去却是楚凤箫和从上房屋中迈出来的楚龙吟同时发出的。
楚龙吟脸色很是苍白,步履踉跄地从台阶上下来,忽地身体晃了一晃便要往地上倒,被一旁的楚凤箫及时伸出手去一把扶住。楚老爷见状又恼又急,大喝一声道:“龙吟!你还想帮这奴才开脱么?!”
楚龙吟转头冲着楚老爷行了一礼,道:“爹,要打要罚,儿子悉数领了就是,还请爹莫要迁怒于情儿,儿子要娶她为妻,此皆儿子自己的意思,并非她蛊惑于我,望爹明鉴!”
他这一转身,我才豁然看见他那背臀部位的衫子竟浸出了斑斑的血迹——竟是昨晚被楚老爷令人打的!可见他一直都坚持着要娶我的意念,因而才惹得楚老爷一气之下下了狠手。再看从房里追出来的两个家丁,脸上都青青肿肿地挂了彩,想是楚老爷派这两人在房中看着他不让他出屋,被他将这两人放倒才得已从房中出来的。
“你——你这逆子!为了个奴才竟敢违抗为父的命令不成?!”楚老爷气得浑身发抖。
“龙吟!你要把你爹气死么?!”楚夫人也在旁恼得提声喝道,“你爹是一家之主,处理家事岂容你这做儿子的置喙?!还不赶紧退下!”
“不敢,爹要处理家事,儿子自不敢插手,只不过儿子还有一事要办——凤箫,”楚龙吟苍白着一张脸转过头来,“南书房西面墙橱柜,从左往右数第三列第四排的那个抽屉里放着情儿的身契,你这就过去将它撕了。”转而又向雄伯道:“钟情的卖身契既毁,从此后便不再是我楚家的下人,赎身银需要多少麻烦雄伯算一下,过后从我帐上划过去就是了。”末了才又转向早就气怔的楚老爷,“爹要处理家事,做儿子的当然不敢置喙,然而钟情已非我楚家下人,爹看来是不能再处置于她了,儿子甘愿为此事领受所有责罚,请爹下令罢。”说着便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