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书还没到知府手上就被下级官吏压下来了,有用么?”海盗头子笑,“小家伙,你还真是天真,你可知这世上没钱的干不过有钱的,有钱的干不过有权的,有权的么……也只能凭有拳的去替自己讨条生路了!”
他这番话我倒是理解,那一世的富二代官二代满街横行,不也是印证了他所说的有钱的有权的都惹不起么。一时没了话说,只好端着杯子默默喝水,见他看了我一阵,笑道:“你那位官老爷是做什么的?”
“不过是个小官儿罢了。”我答。
“你呢?是他的什么人?别再告诉我你是他的长随。”海盗头子笑问。
“我就是他的长随。”我淡淡道。
“仅仅只是长随而已么?”他暧昧地眨着眼睛。
“你什么意思?”我瞪他。
“喔喔,没什么意思,只是羡慕那小子艳福不浅罢了。”他又摸摸脸上面具。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学兰陵王?”
“不敢,大叔我自认没那家伙英俊,”海盗头子坏笑,“只因我曾起了个誓,凡是看过我真面目的,是女人就得嫁给我,是男人就杀掉。你要不要看?”
“你这誓还真无聊。”我站起身,“大叔您要是没什么事,恕我不多留了。”
“嗳,你不知道人一上岁数就容易寂寞么?不多陪大叔聊几句就要轰人?”海盗头子笑起来。
“您老可以回房去同寂寞做个伴。”我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哈哈笑着起身,道:“下午最好在房里待着莫要出门,免得被风卷跑了我可救不了你。”
海上的风暴我已经见识过一次,自然明白它的威力,下午的时候果然来了龙卷风暴,饶是我躲在房中仍然有种随时都可能被吹跑的感觉。第二天早上才放了晴,昨天替我送饭的那个叫小鱼儿的小海盗今天又替我送来了早饭,才摞下饭就匆匆地跑出门去,说是今日先生要考大家背《诗经》里的句子。
我吃过早饭从房中出来——只要不到雷神谷外去就不会中什么机关埋伏,因而只在谷内四处走了走,见到处零散盖着的全是黑岩石造的房子,想来这是怕被海风吹塌了屋子才用石头做的材料。一队男人背着鱼网鱼叉等物往谷外走,看样子是要出海打渔去的,谷口有八名守卫守着,尽管大家早就彼此熟识,可每一个出谷之人还是会受到严格的盘查,这让我想乔装改扮蒙混出谷的念头不得不就此打消。
慢慢在谷里走了一阵,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读书声,想来是小鱼儿口中所说的学堂了,便循声过去,却正看见小鱼儿垂头丧气地立在门外墙根儿处,手上还捏着一张白纸,不由走至面前低声问他:“怎么了?先生让你罚站了?”
小鱼儿抬眼见是我,不由苦起脸来道:“昨儿我忘了写先生留的功课,先生罚我回家写好再来,可……可我不敢回去,怕让我娘知道了生气……”
哈!这个时代也有这样的学生哈?这小子指定是昨晚贪玩没写作业!一时觉得好笑,道:“你有笔墨么?不敢回家就到我房里去写罢。”
小鱼儿闻言大喜,连连点头:“有!我装着呢!”
“那就走罢。”我笑着一拍他肩膀,路过那窗口时随意向里溜了一眼,见“教室”前方立着位青衫男子,想来就是所谓的先生了,背对着窗口,负着手听学生们读文章,忽然间仿佛有所察觉般地转过身来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一挑,带出个玩味的笑。
这人……好眼熟!
雨夜与酒
小鱼儿的作业是抄写《诗经》中的几段词,看着这小子完全错误的拿笔姿势在白纸上恣意“挥洒”,实在是让我这个对书法要求有些偏执的人来说是种折磨,哭笑不得地打断他,捏过笔来示范给他看,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教会了他正确的握笔姿势。这小子还挺不服气,偏要让我写几个字给他看,还说指定没他家先生写得好。
我倒是没想着同他那位先生攀比,只是看见他这副样子便想起那一世的一则经典讽刺笑话里的一副对联,便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下来,道是:
抓而痒,痒而抓,不抓不痒,不痒不抓,抓抓痒痒,痒痒抓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
生了死,死了生,有生有死,有死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小鱼儿当然看不懂我写的好坏,装模作样的往纸上瞅了两眼,继续低头抄他的诗经,一时抄得好了,将作业笔墨等收起,匆匆忙忙地往外跑:“谢谢哥哥,我去学堂了!”
将他送出门去,翻回头来时才发现这小子居然把我方才写的那张纸也一并收走了,也未多想,只管坐在窗前盯着外面发呆。也不知道楚龙吟现在怎样了,我是急也没办法,等也没办法,这一次险些生离死别,若再见到他,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是个女人,我……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