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面呵呵地笑:“你插着门可是杀不到我的。我来是有事告诉你——官府的船距雷神岛只有十几里了,大战在所难免,你的那位官老爷若也在那船上,只怕十有八九要葬身鱼腹了。”
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大惊,一时顾不得其它,一把拔下门闩将门开了,用刀横在身前戒备,盯向他道:“你说得可是真的?官船距此十几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海盗头子才洗完了澡,换了件白衫,胸前衣襟敞着,露着肌肉结实的胸膛,尚未干透的黑发随意披着,脸上仍带着面具,双手环在胸前倒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在我的脸上看了几眼,笑道:“果然你同那官儿关系匪浅,一句谎话便试出来了。”
“你——”谎话?!这海盗头子洗澡水喝多了吧!?闲着无聊专门跑到我门前来骗人玩儿?!我立刻想要把门关上,却被他一伸手顶住门板,紧接着长腿一迈便进了屋,我用刀尖指向他,冷声道:“出去!”
“别那么紧张,”海盗头子只管往屋里走,根本都不看我手中的刀一眼,径直走至床边坐下,歪着头看我,“我不会再碰你,除非你主动投怀送抱。”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只在门口立着,刀仍横在身前,丝毫不敢大意。
“我有些话想问你。”海盗头子好整以暇地道。
“说。”我道。
“你说你叫钟情,对么?”他问。
“是。”我冷冷看他。
“这名字好,谁替你起的?令尊?令堂?”他笑问。
“与你何干?”我冷道。
“唔……钟情、钟情,只不知是一见钟情呢还是情有独钟呢?”他丝毫不以为意,只管笑着,“你的祖籍在清城是么?”
“怎样?”我反问。
“城东银汉桥旁边那棵老桃树还活着呢么?”他忽地问。
我怔了怔,道:“活着,还在开花。”
“还有家叫做‘东风第一枝’的酒肆,不知道还在不在?”他笑问。
“在,生意很好。”我道。
“唔,不错,他们家的杜康卖得最好,浓春时节拎一壶好酒泛舟湖上,对洒当歌,赏花游湖,醒时垂钓醉了卧舷,别有一番情趣。”他继续笑着道。
听了这话我不由又是怔住,那一日湖上白衣人放歌泛舟的情形霎那间浮上脑海,便问他道:“你去过清城?”
“喔,去过,偶尔。”他笑,“那株老桃树就是我十几年前种下的。”
这事儿听起来还真是有点传奇色彩了,银汉桥我去过很多次,最喜欢的就是那株老桃树,却不成想当初种它之人此刻居然就在眼前,世上的事有时候巧得令人不敢相信。
不过,如果树是他十几年前种下的,那么这个家伙还真的是大叔辈儿的人物了,只不过因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皮肤身材什么的保持得又很不错,所以从外表上倒很难看出他的真实年纪来。想起自个儿刚才被他连吓带逗的戏耍了一场,脸色就又冷下来,淡淡向他道:“大当家的找我是来叙旧的么?”
海盗头子脱去脚上木屐,很随意地盘膝坐在床上,笑向我道:“你从小到大都长在清城的么?”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决定不再顺着他的话如实作答,毕竟目前为止我还难以看透他的意图。
海盗头子倒不以为意,只笑着道:“若是从小长在那里,我倒想向你打听个人。”
“恐怕要让大当家的失望了,我在清城认识的人很少。”我道。
“喔,那就是说,你并非从小生活在清城喽?”他笑。
“从小生在清城也未见得全城的人都认识。”我模棱两可地道。
“噢,那这样啊,”他搔了搔耳朵,“你住在清城什么地方?”
他还真是得寸进尺,居然越问越深了。我淡淡道:“这个不方便告之。”
海盗头子“哈”地一笑:“你还怕我找到你家里去不成?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在?”
“这好像与大当家的无关罢?”我冷声道。
“怎么会无关呢?说不定你一高兴非要嫁给我做镇岛夫人,你的家人不就是我的家人了么?”海盗头子颇为认真地道。
“那我倒宁可一辈子高兴不起来。”我道。
海盗头子一阵哈哈大笑,末了定睛望住我:“看样子我再问你什么你也是不肯如实回答喽?”我没应声表示默认。见他将手一拍,伸腿下床,道:“也罢,那我就不问了。你在这儿好生住着罢,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你那位官儿老爷便会同官船一起打到岛上来的,待我解决了他们再放你回去。可好?”
“我不想再在贵岛上多留,麻烦大当家的今日就让我离开。”我盯向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