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我想有个家了,我想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我偏开头,想用笑掩饰自己再也按压不住的脆弱——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今日才算切实体会到了。
“傻家伙,”楚凤箫大手握上我的肩头,低下头来寻我的眸子,轻声地道:“楚府不就是你的家么?你若不嫌弃,就将我……当成是你的亲人,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委屈的,开心的,都告诉我,我替你分担,替你承受,可好?”
我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怕一说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我终究……还是个女人,还是会脆弱的时候想要人来安慰,还是在孤独的时候想要有人相陪。
楚凤箫见我点头,弯了眼睛笑起来,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又捏了捏我的鼻尖,小小的动作带着无穷的暖意,让我低落的心情重新好转,便抬起脸来回应了个乖巧的笑,却见他反倒不知为何一时失了神,盯着我的脸动也不动。
“怎么了?眼神这么涣散。”我好笑地拍拍他的脸,他一个激凌回过神来,干咳了两声转过头去四下里张望,道:“楚老大那家伙呢?两眼瞅不见他就没了影儿,也不知把子衿拐带到哪里去了,只剩了咱们两人在这里。”
“那边。”我朝着不远处正笑眯眯地同几位年轻姑娘搭讪的楚大流氓的方向努了努嘴,见他的手里除了那盏西瓜灯外又多了几盏各式的灯,还有几盏拿不下了,交由身旁的子衿帮着一起拿。
“那家伙!”楚凤箫好笑地摇了摇头,“爹让他娶妻他不肯,偏又爱拈花惹草,也不知那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他不肯?”我轻描淡写地问过去。
楚凤箫坏笑了两声,道:“那日家父来信不是说了么,要他赶快找个中意的姑娘今年内敲定婚事,否则家父便要亲自替他甄选了——后来他写回信的时候临时有事出门,那信就放在案上,被我……无意中瞟见,略看了两眼,那上面写着什么‘儿尚年幼,暂不想成婚’——还‘年幼’!旁人若像他这年纪孩子都凑够十二属相了!”
“噗——”我笑喷,“你就别说他了,你们俩还不是彼此彼此?你呢?也‘尚年幼’呢?”
楚凤箫眸光黯了一黯,转而笑道:“长幼有序,还轮不到我呢,有楚老大在前面顶着,我才不急。”
“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兄弟,把成亲当猛虎,避尤不及。”我笑。话音方落,便见楚龙吟冲着这边招了招手,笑道:“你们两个体己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过来放灯。”
于是同楚凤箫一起从人流中挤过去,至楚龙吟身边,楚凤箫便笑道:“你又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灯?放一盏还不够么?”
楚龙吟坏笑着冲仍立在他身边的那几位姑娘眨了眨眼,道:“河边人太多,这几位姑娘身子纤弱,挤不近前,便委托了我来将她们的灯放到河里去。”
那几位姑娘含羞带娇地看了看楚龙吟又看了看楚凤箫,一个个春心萌动,面红如桃。
楚凤箫接收到几记美丽的目光,干咳了两声,偏身避开,下意识地向着我这边看过来,我冲他耸耸肩挑挑眉,他便低下头去掸衣摆,也不看那几位姑娘。
楚龙吟倒始终是兴致勃勃,招呼着我们往河岸边去,忽地一阵人流涌动,转瞬便将我们四个冲得七零八落,一时寻不见那三人,我只好拼命往岸边挤,见缝插针地从空隙中钻来钻去,竟也被我很快地钻到了河岸边——幸好在距河面两三米远的地方有麻绳缚于树与树之间以用来阻住拥挤的人潮,否则蹲在岸边放灯的人非得被挤下河不可。
事实上真正拥挤的是南来北往逛街游玩的行人,而放灯的人将灯放到河中后也就退开河岸边了,因此只要钻过麻绳来到岸边就不算很挤,可以略略地松口气了。
我蹲到岸边,将手中那盏河灯轻轻放下水,默默盯了一阵子,直到它融入灯海化成一抹圆圆的光晕,还未回过神来,便觉得肩头落上一只大手,紧接着有人蹲在了旁边,轻笑着道:“小情儿许了个什么愿望呢?”
见楚龙吟手里只剩下了自己的那盏西瓜灯,偏着脸笑嘻嘻地看着我。
愿望……是祝在那一个时空里的爸爸妈妈能够身体健康,尽量……尽量忘掉我这个女儿——旁人都是在祈祷阖家团圆,我却是在祈祷家人把我忘记,想来还真有些心酸。
“要许愿的么?我不知道呢。”我假作无知地道。
“啧,谎话倒来得快,”楚龙吟伸指一点我鼻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你活了这么大,年年都要过中秋,就算没人告诉你,你看也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