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算文雅的了,”我从嘴里揪出一根骨头,“若饿得急了就不是整只翅膀的啃了,直接上嘴扯这鸡身了。”
楚凤箫一时也顾不得吃了,只管看着我吃东西发笑,直到我吃干抹净舔舔嘴,他便探手入怀掏出一方雪白帕子递给我:“拿这个擦手擦嘴。”
我看了眼这帕子,摇头道:“这一手油的,你那帕子那么干净,还是留着擦汗用罢,沾了油怪恶心的。”说着起身想要去溪边洗洗,却被他忽地伸手过来,用帕子轻轻揩上了我的唇角。
我的秘密
我怔了怔,有点不好意思,偏开头道:“喂……你又把我当小姑娘了?两个大男人这副样子多古怪……”
他半垂着眼皮,也不笑,淡淡地道:“这岛上就我们两个,你还怕谁看见?”
他不知我是女人当然不明白我的别扭,我只好从他手中抢过手帕,道:“我自己来就好,你赶快吃罢。”
楚凤箫闷下头吃他的东西,只可惜我没有帕子能给他用,只好到溪边将他的帕子洗了洗,他又拿过去用,末了又洗了晒在石头上,用块小些的石头压住。
吃饱喝足,人就开始犯困。见我连连打着呵欠,楚凤箫不由笑道:“找一处阴凉地儿睡一觉罢,如今咱们也尝尝古人天为盖地为席的滋味儿。”
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当即寻了块草厚的阴凉地儿,尽情地伸展了胳膊并排仰倒在上面,嗅着花香,听着溪响,闭上眼睛,整个人醺然欲睡。
意识正渐朦胧,忽觉指尖微微一热,是楚凤箫的指尖触在上面,小心的,轻柔的,试探的。我想动上一动,可今早晨光里那对温柔的眼睛浮上心来,像千丝万缕的线般将我周身缠得密不透风,一丁点儿也动弹不得。
就这样待了良久,他的指尖忽而轻动,慢慢地,轻轻地沿着我的指尖滑过指肚、指根、前掌,直到掌心,接着又忽然离去,下一秒,整个温暖的大手便严严密密地握住了我的手,握得不露任何缝隙,切切实实地同我的手心贴合在了一起。
莫名其妙的,我的眼眶竟有些发热,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情绪在心头绕来绕去却找不到可以直入内心的通道,这样的不明所以让我很是烦乱,便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什么都不去想,慢慢地,慢慢地堕入了被一双温柔眼睛凝视着的梦乡。
一觉醒来,楚凤箫正坐在旁边看着我笑,被人看着睡觉我还真不习惯,脸上有点发烧,便假装揉眼睛把脸挡住。
“这地方很不错,”楚凤箫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解去了我的尴尬,“可以赏景可以散心,好在是少有人来——不如把它当做你我二人的秘密地点如何?”
我有些好笑:“秘密地点用来干什么?藏秘密么?”
“对啊,”楚凤箫点头,半认真半玩笑地道:“我的秘密全在这里了。”
“那好,我也把我的秘密放在这里。”我笑着站起身,闭上眼睛想了一阵,然后睁开眼,“好了,全留下了。”
楚凤箫偏头看我,我也偏头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返航仍是由他撑橹,我在船篷里坐着。
“你的秘密里可有我么?”他忽然笑着问。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能说。”我笑。
楚凤箫冲着我做了个鬼脸,没有再问。
抵达岸边,将船还回去,时间尚早。想起了我同人合作的雨伞生意,便拉了楚凤箫一起去了作坊,道:“这便是我的秘密之一,我在为自己攒赎身的钱。”
楚凤箫一愣,垂下眼皮静默了半晌,方低声地道:“说实话,我还当真有些矛盾……既希望你早日脱去奴籍恢复自由之身,又不希望你那么早地离开……”
一时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离开是必然的,我绝不会再留在清城,然而我也当真舍不得楚凤箫这个朋友,这个我唯一的朋友。
没有作声,低下头在伞上写东西,楚凤箫便坐在我的身边旁观,偶尔会感叹几声我写的那些寓言和名人警句,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地看着,或者看着伞上的字,或者看着我的侧脸想心事。
时间于是过得很快,转眼天色便擦黑了。从雨伞作坊出来,楚凤箫带我去逛夜市,走街串巷,糖葫芦蜜饯果脯莲子糕杏仁酥百合饼,连吃带拿不亦乐乎,玩到兴致上来,这家伙居然又买了两壶酒,拉着我坐到河边杨柳岸上边吃边喝边笑边聊。渐渐地两个人都醉了,相互搀扶着起身往回走,他伸臂勾住我的肩,在耳边温柔的低喃,想来我也醉得不轻,听他说的却是“我怎会……怎会对个男人……动心了呢?”
于是安慰地拍拍他的脸蛋儿,喷着酒气笑道:“无妨,这里是古代,龙阳断袖什么的都是上流人等的高雅癖好,不会有人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