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元昶转头,看见燕七站在沙地里,她的马已经被蛮兵的箭射中死掉了,而她手中的箭就来自蛮兵射在马身上和附近沙地上的那几支,蛮兵的箭一直未停,她灵活地左躲右闪,就在这闪躲间仍能放出箭来,可她也毕竟不是神,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不停歇的箭,于是就在元昶的眼前,一支凶狠的利箭贯穿了她的左腿,血花飞溅,蛰痛了元昶的瞳孔。
死——都去死——你们所有这些蛮狗都得死——都得给我的燕小胖陪葬——
元昶杀红了眼,战戟疯狂劈出,无数的首级与残肢被抛飞出去,他不再防守,就是一味地攻,一味地杀,能杀多少算多少,杀到最后一口气,杀。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这广阔无垠的沙漠上正在展开着一场怎样血腥的杀戮,银色的月光和惨白的沙被染得一片猩红,元昶一戟刺出将两个蛮兵串了糖葫芦,却被身后的一名蛮兵重重地砍落马下,带着铁甲轰然坠地,激起大片的尘沙,他费力地撑起上身,手中戟尚未继续挥出,蛮兵战马的铁蹄已是照着后背狠狠踏下,一口浓血喷得身下的粗沙像是模糊的血肉,他在这血肉上艰难匍匐,血光朦胧了他的视线,他想看清她,看清她最后一眼,他要牢牢地记住她的样子,这样到了下辈子他也不会忘记她。
又是一刀由背后砍来,势大力沉,将他压进沙里,他挥手向后扬起沙土,迷了那蛮兵的眼,换来一瞬的停顿,这一瞬他却用来揩去糊在眼睫上的血水,然后他终于看清了她,她的肩上又中了一箭,却被她面不改色地拔下来立即做了反击的武器,将已经挥刀杀至她面前的一个蛮子穿了喉,她想夺取这蛮子的箭袋,然而才刚取在手里就被另一名杀到的蛮子照着胳膊劈来,她虽堪堪躲开,箭袋却被那蛮子劈得散碎,箭支洒落了一地,她却已没了再去拣回的机会。
“燕小胖……”元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然而她却好像听到了一般,拖着一条伤腿向着他跑过来,追在她身后的蛮兵面孔狰狞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寒光一闪,狠狠向着她的后背劈了下去。
元昶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刻的燕七,可他没有等到,铺天盖地的冰冷与黑暗瞬间将他包围。
这就死了吗?好吧,与她共葬沙场,再没有什么结局能比这更好了。
……
“醒啦?”再一次睁开眼,窗外阳光正斜,晚霞漫天,熟悉的声音来自熟悉的人,熟悉的人此刻就立在床边,一边的肩上缠着绷带,另一边的腋下夹着拐。
“……你……”他声音沙哑,像沉睡了好多年。
“我天,你不会失忆了吧?还认识我吗?”熟悉的人把头探过来让他看清她的面瘫脸。
“……笨小胖……”他想笑,可是嘴角一翘浑身就疼,“你……你没死啊?”
“我怎么能死呢,”她说,“我可是主角啊,主角死了书还怎么写。”
“……少……少臭屁,”他说,“还主角……男主角吗你?”
“……燕小九我警告你啊,赶紧从元昶的躯壳里出去!”她说。
“……”元昶还是想笑,浑身疼得令他直吸气,半晌咬着牙磨出句话来,“还是……他娘的活着好。”
“谁说不是呢。”
第366章 回京 是走是留?
“特别巧的是我爹正带军进行野战训练,刚好带着其中一队拉练到那边,朝哥没跑多远就给遇上了。”燕七解释了两人为何得救,这也是后来听燕小九说的,具体她爹怎么救的他们,这个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那伙蛮子全都变成了泥,比大漠的黄沙还要细碎。
“……我的那几个弟兄……”元昶问出了他最不敢问却也必须要问的问题。
“有两个也已经醒了,我来之前刚去探望过他们。”燕七道。
只提到了两个,别的没提,元昶却也明白了,闭上眼睛半晌沉默,良久方才重新睁开,忍着不知是身还是心的撕裂般的痛,笑起来:“终究他们也是痛快了一场。”
“可不是吗,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回味,怪不得所有当过兵的人都说,此生当兵无怨无悔,这种情感很难言语表述,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热血澎湃与铁骨豪情,搞得我都想来个木兰从军了。”燕七道。
“你老实着点吧,”元昶全身上下不得动,只好拿眼睛瞟燕七,“身上长一万颗心也不够被你吓的。你伤怎么样?除了肩和腿还哪儿伤着了?”
“很遗憾,拼伤没拼过你,”燕七叹道,“后背还有一刀,幸好我把望远镜塞箭囊里,替我挡了大部分力道,然后还有手上蹭破的皮,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