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补补脑,”燕七给大弟弟夹菜,小弟弟在她怀里眼巴巴地看着,“最近帮着大伯干啥活了?”
“抄家。”燕九少爷慢吞吞阴恻恻地道。
“这么猛?”燕七用小勺子舀了点米汤放到小十一嘴边,被小十一一脸嫌弃地挥打开了,“是在清点姚立达的财产吗?”
“嗯。”燕九少爷当着小十一的面把菜慢慢嚼咽了,气得小十一抬脚就要踹翻花梨木大圆桌。
“姚贼在塞北经营了这么多年,想必横征暴敛的私财绝不会少。”燕二太太此时提起姚立达来没有丝毫的火气,死都死了,一滩腐肉而已,武将人家出身,拿得起放得下,想得过看得开。
“岂止‘不会少’,”燕子忱哼笑,“那日我带兵找到他的金库,一共三重门,头一层是石门,第二层是铜门,第三层,是金门,不掺一点儿杂质的纯金大门,整座金库的内壁都是黄金砌的——老东西怕银票太多烂在里头,全都兑成了真金白银,里头的奇珍异宝都堆成了山,我们家老大成日跟着皇上混都说叹为观止,可见姚老狗这二十多年是在怎样地疯狂敛财!不说别的,单指肚儿大的珍珠就满地滚,”说着看向燕七,“你大伯一脚没走对付正踩在那珠子上,险没滑一跤。”
燕七:“……”说好的长身玉立仙姿照人呢?
“除了姚立达还有那些已经被抓起来的姚系官员们,人人一屁股屎,没一个干净的!”燕子忱道。
“……这儿正吃饭呢爹。”燕七无语地看着燕九少爷把刚夹起来准备入口的芝麻酱拌豆角改扔进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查抄的这些东西要怎生处理?”燕二太太那厢也赶紧随便找了个话头带开,顺便瞪了她老头一眼。
“一部分做重整塞北民生的资金,一部分充军饷,再一部分赈济灾民、抚恤将士家属,余下的大部分要押运回京。”燕九少爷慢声答道。
“不会是要让某爹押回去吧?”燕七道。
某爹正嚼大肉片子:“短时内咱们一家子还回不了京,前头激战正酣,燕家军就算不参战也要留在塞北兜底儿,起个稳定民心的作用,对蛮子也是一种震慑,毕竟蛮子只知燕家军的厉害,对武家军却没太多的顾忌。”
“所以咱们是要等到武大伯他们把蛮子揍怕了再走吗?”燕七道。
“哈哈哈!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燕子忱端起酒盅“滋儿”地一声咽了。
“那么说以后你就可以天天陪我们逛街啦?”燕七举起闪着星星眼的小十一。
“去!只这一上午就把你老子给逛毛了,还天天逛?!”燕子忱瞪她,“你这丫头也甭想再游手好闲,明儿起跟我去大营!”
“别借酒淘气啊。”燕七说他。
“就这么定了。”淘气的爹一边啃着根烤鸭腿一边勾着半边唇角笑得不怀好意。
从酒楼里酒足饭饱地出来后燕九少爷就回了衙门继续给燕子恪当童工,燕子忱则说什么也不肯再去逛街了——这一大一小俩女人只逛不买慢慢吞吞挑挑拣拣不知图的什么,他在旁边看着险没急得把人柜台给掀了,借口送小十一回家睡觉,从燕七怀里一把抢过那一小坨后就腾云驾雾地去了。
燕七白天虽无事,早晨和晚饭前却是必须要去燕府露个面的,早上是安排工作去的,晚上则要检查众人交的差和核对账目,然后跟三枝交接了,再留下来混一顿晚饭吃。
吃完饭不紧不慢地一路遛着回去燕宅,进得内院,见她爹一手举哑铃一手举小十一地在院当间儿消食解闷儿,燕七推测燕二太太这会子肯定没在房里,否则看见这情形儿不得破窗而出跳起来往死里打她老头啊。
要么都说娃不能交给老公带,什么不靠谱的事都能给你整出来。
燕七过去把小十一接到怀里的时候这一小位整个都处在懵比状态中,盯着燕七的脸瞅了半天才知道这是人民的大救星,登时就放声嚎哭了起来,燕七连拍带哄,一转头,肇事者燕老二早就溜了个没影儿。
自燕子忱回归之后燕七就搬到了西厢去住,洗个澡、看会儿闲书,待头发干了就上床睡觉,这段日子每天晚上大概都是这样过。次日早上天不亮就起床锻炼,扒着床栏做引体向上,然后是仰卧起坐和俯卧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她爹已经在院子里光着个膀子练了一身汗了,一见她就招手:“来,爹教你打拳。”
“求放过。”燕七掠着抄手游廊出了院子,活动活动手脚,跑上了风屠城的街道。
沿着金戈大街往北去,来自大漠的晨风带着几分劲力扑在脸上,风里是黄沙和苍空的味道,雄壮且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