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彻底底大清洗了无数遍之后,风屠城内终于成分纯净了,然而又一个问题摆到了眼前——行政单位的官员们全都被抓了,那么全城日常的行政事宜该由谁来负责啊?一城百姓的衣食住行外带民事刑事纠纷谁来管啊?战争虽然大过天,可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在这样的背景下犯罪,大兵们固然强势,可也总得秉公处理民生之事吧,这些兵哪里懂得怎样执法?!
结果没想到押粮兵的“上头”还真有办法,风屠城说来也算得是个大型城市,城中的各个行政部门该具备的都具备,如今所有的官员都被下了狱,谁来负责日常公务呢?答案是——还是这些原班人马来负责。
这些人与姚立达之间相互勾连的罪证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查得清的,在此之前,这些人既不能放回去也不能定罪处罚,所以么,那就继续干本职工作吧,只不过不回各自公署去干,而是全都集中在布政司的衙门里干,把大厅清出来,摆上桌椅,然后这帮待定罪的犯官们按部门分片区,一个部门的坐在一起,就这么集体办公,大厅内的四周站满了荷着武器的兵士,前后左右还坐着稽查官,任何人都甭想在这样虎视眈眈的环境下耍什么鬼心思,只能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干活,处理每日城中发生的各类民生问题。
这些待罪犯官又不是不学无术,业务当然是相当精通纯熟的,所以一时之间风屠城内的生活秩序竟是井然有序,而且还在渐渐地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连周边已经荒了的田地都有专人负责带着百姓们前去收拾打理,上头甚至还派了一队兵士专门保护着这些出城种地的百姓的人身安全,这让风屠城的百姓们不由得集体振作起来,甚而已经开始有人在四处歌颂起这支押粮军和他们的领导来。
“是谁在指挥着这支押粮军?”燕九少爷凝眉发出质疑。
从封城、清剿、捕官、核查、清洗、抚民、重治、生息,到一切恢复正常生活秩序,这一系列的动作既快又准且狠,处处透着一股子干净利落和果决的劲儿,燕九少爷才不相信所有这些决策和执行的手段都出自雷豫那个不学无术的基佬之手,纨绔就是纨绔,绝不是他做成了铲除姚立达的重要一环就能证明他的能力,他的草包属性是真而又真毋庸置疑的,否则也骗不过姚立达那个老货。
所以,究竟是谁在背后真正地指挥着押粮军?是谁在如此游刃有余地掌控着风屠城的一动一静?
这个问题大概除了燕九少爷此时没有什么人关心,最让燕家人感到开心的是鹰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传信功能,燕二太太先就赶紧提笔给京里的燕家人去信报平安,燕七更忙一些,要给她大伯写信,要给武玥陆藕写信,还记得临行前燕四少爷的嘱咐,再给他写上一封信,另外萧宸和崔晞也有各自的信要写,待大家都写完了让五枝拿着厚厚一大摞去鹰局发,等收到回信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了,而这一场仗也一直断断续续地打到了现在。
五枝抱着山似的信件摇摇晃晃回了燕宅,大家正在院子里围着圆桌喝茶闲谈吃零食——自风屠城恢复日常之后,百业俱兴,各类买卖家都重新渐渐回复了生气,许多战时买不到的东西现在也慢慢地可以买到了,包括一些能放得住的好茶和干果,燕二太太立时就让人出去大肆采购了一番,招呼几个孩子都出来解馋。
五枝把信件放到桌上,呼拉拉摊了一片,大家就开始从这堆信里找自个儿的信,结果拿一封一封写的是燕七收,燕七收、燕七收,最后大家索性全都收了手,等燕某人挑完后剩下的就是他们自个儿的了。
燕七看信看了一整宿,好家伙光武家人给她的信就好几十封,全都是问她那达力的人头是谁弄到的、怎么弄到的,除了武琰的信。
武琰的信里夹着一朵被晒干压平了的火红的木棉花,燕七猜这朵花一定是最高的那棵树上开得最高的那一朵,而有意思的是,武琰并不知道红色木棉花的花语,恰是“英雄”之意。
看信皮上的字迹,刚劲有力不失洒脱豪迈,这是左手写出来的字,短短几个月,已练成了这样的风貌,铁骨铮铮真汉子,也就是他这样了。
在这满床信笺里,燕七没有找到燕子恪的信,自从她离了京,那位好像就没有给她寄过只言片语,当然,这也跟他们这一路过来风骚的走位脱不开关系,就算人写了回信估计他们也收不着,不过现在坐标已经固定到塞北了,鹰局也通畅了,怎么还不肯寄信呢?还在生气吗?不大可能,那位哪有那么大的气性,许是太忙了,或是生病了,再或是又犯神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