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了晚上也不见官府的人露头,所有人只好预备在马车里耗到明天,这个时候就显出小鹿号的优越性来了,燕七在车里的灶上炖大锅菜,香味儿咕嘟咕嘟地溢出车窗去,把其他车上的人全都馋毁了,低头看看自个儿手里的冷馒头干咸肉,眼泪禁不住就掉了下来:谁特么的丧心病狂到在车上烧火做饭啊!赶紧拉出来活活打死!
小鹿号的同志们才没有那个良心去管别人的感受呢,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里头暖暖和和地喝着热汤吃着热菜嚼着大白馒头,完了还有水能让燕七蹲在门外的车台上把碗筷都刷干净,其他车上众人好容易受够了折磨,才刚要继续啃自个儿手里的冷馒头,唾嘛的一股子热腾腾的茶香就又飘了过来!好想把手里灌着凉白开的水囊狠狠砸在那伙禽兽的车厢上啊!
天这么黑,今晚是甭指望官府派人来疏通道路了,大家只得裹紧了衣衫缩在马车榻上伴着潮气入眠。小鹿号上却正舒坦着呢,炉子燃着,连烧水带驱寒,燕七把五枝叫进来,五个人围着桌子喝茶水儿嗑瓜子儿玩扑克儿。
燕九少爷和崔晞都会玩儿,燕七就教萧宸和五枝打,临睡前一统计,赢的次数最多的正是燕九少爷和崔晞,输得最惨的则是萧宸和五枝,一人贴了一脸白纸条,上面写着赢家给他们的寄语,诸如:“憋说话,赢我!”、“我就是我,输吐了也不发火”、“我有俩王,可我就是不出”等等此类。
收拾了东西预备睡觉,各自躺上榻去,铺好枕头褥子,愿盖被子盖被子,愿覆毯子覆毯子,又松又软地裹起来,找准最舒服的姿势,吹熄灯烛,听着雨声和伙伴们的呼吸声,安安稳稳地便进入了梦乡。
早上起来,雨还未停,其他车上的人已经开始活动了,下车放水的,打探路况的,牢骚抱怨的,人人脸色都不太好——能好吗?!这一晚上是又冷又潮又硌又饿又没睡好,谁脸色还能好啊!
结果还真就有容光焕发的——那辆又长又宽的马车里一连下来好几个俊俏的小后生,个个儿面白唇红双目有神,一看就是睡好了的,到底是年轻人啊,就是精力旺盛。
年轻人们一人戴着一顶大斗笠,到附近方便完,挨个儿又回了马车,没过片刻就有人出来倒盆里的水——马车上还带脸盆这也是怪少见的,那水好像还冒着热气呢?更怪了嘿,热水是从哪儿来的?
再然后就又看着那几个年轻人戴着斗笠挨个儿出来,手里拿着杯子牙刷,路边站成一排,齐刷刷地开始刷牙,刷完收工,又排着队回了马车。
好嘛,一个个儿的还挺讲究,就是让人看着不太爽,老子们还都一脸眼屎一嘴口臭没法子处理呢,搞得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话,你们还在这儿眼气老子们!这是异端明白吗!异端都该被烧死明白吗!
这儿正觉得有点气儿不顺呢,没过多时那马车窗口里居然飘出一股子小米粥的香味儿!小米粥!什么鬼!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有小米粥!——等等!里面还夹着的是什么味道?!葱香花卷儿吗?!以及一股特别引人食欲胃口大开的麻油椒香味儿……混蛋啊!昨儿晚上那股饭菜香就是这帮混小子搞出来的吧?!太可气了!太拉仇恨了!好想冲进他们的马车里举碗讨点儿饭吃啊……
燕七正把麻油椒香小菜儿给大家往碟子里盛呢,一人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就着葱香小花卷儿,还有澄黄流油的咸鸭蛋,不紧不慢地吃饱,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无比的舒坦。
燕七出来倒刷碗水的时候感觉无数道饥饿又怨气逼人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没办法啊,总不能不让我们吃饭吧,天气渐热,气候又潮,不赶紧把储备粮食吃了就要发霉放坏了啊。
官府的人总算带着工具来了,然而若要把路清理出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事,众人只得继续在路边等,等着等着就到了中午,那伙禽兽又唾嘛的开始小鸡儿炖蘑菇了!气死了啊!有人管没人管啦?!没人管我们可就抄家伙进去抢了啊!
总算熬到下午,前方工作人员发来噩耗:前方路段山体滑坡严重,七八天内都未必能清理干净,想要去往山的另一边,只能绕个大远儿走山外了。
众人一片哀嚎,然而冲着官府嚎也没用,只得纷纷调头,沿来时路返回,然后再从北边绕山而行。燕七他们也没辙,只有跟着绕,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急着赶路,绕就绕呗,慢慢走,绕上一个月都没问题。
结果这一绕就绕大了,这片山绵延百里,中间只有一条官道,就是被堵的那条,其他地方倒也还有几条小道,只不过实在不如官道平坦宽敞,有些马车轻小的行旅选择了这样的路,而如小鹿号这样的大马车就只能绕大远儿选择另一条官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