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燕大太太也是白费了心思,燕子恪并未打算下榻在风篁坞,大家找了半天才找着这位的窝点,竟然是住在岛中不算小的那一汪湖上的画舫里。这画舫两层高,上层是卧室净室和书房,下头是客厅餐厅带厨房,外头甲板还很宽敞,夏天时铺张凉席都能睡在那儿。
“像楚留香一样呢。”燕七感叹。
“楚留香是?”燕子恪问。
“也是住在船上的一名英俊郎君。”
“呵呵。”
“这住处叫什么名呢?”
“天水阁。”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真好。”
“你可选好住处了?”
“反正也要走了,随便找个地儿就行。”
“再也不回来了?”
“啊,我错了,别生气……其实来的时候我看着有个地方不错,就是小九和煮雨他们貌似不大喜欢。”
“哦?什么地方?”
“喏,就在湖岸边上。”
“哦,喜欢树屋?”
“主要喜欢它的构造,我刚才仔细瞅了瞅,好像是截取了神杉的一段树干,把中间掏空了做成房间的,几截树干这么并在一起,彼此相连相通,高高地架在那几株枫树冠之间,感觉住在里面离天空也会很近呢。”
“那便住。”
“可惜小九不喜欢,嫌还要爬树上去。”
“没有梯子么?”
“没有呢,造树屋的人可真调皮,以后大伯去那里找我们也只能在树下仰头叫了。”
“一枝,让人做梯子来。”
这梯子做得颇快,还蛮有创意,做成了旋转楼梯,绕着枫树干一圈圈转上去,还附赠了一架秋千,就悬在树屋的下面,虽然这树屋的主人在这里住不了几天。
煮雨几个丫头战战兢兢地从旋转楼梯爬上去,沏风恐高,整个人爬在树屋地板上说死也不敢站起来,走路都是坐着走,见着燕子恪上来串门,直接转个身儿就能跪着行大礼。
“起个名吧。”燕七邀请起名狂魔献技。
起名狂魔站在木头屋子嵌的玻璃窗前向外望,难得晴朗的湛蓝天空仿佛伸手可及,天边几丝若有若无的云被风吹成了振翅的鸟翼。
“飞鸟……”燕子恪忽地轻轻吐出两个字。
燕七微怔,抬眼看着面前这人留给她的微倾的背脊。
“……居。”这人微微偏过头来,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飞鸟居。”
……
“飞鸟居,这名字真合适!”正月十六跟着家人前来给燕子恪贺生辰的武玥坐在燕七在树上的鸟巢里不住夸赞,“我太喜欢这树屋啦!感觉自己都变成了会飞的鸟儿!”
“我都不敢往下看……”陆藕则躲在距窗户最远的地方坐着,才刚从梯子往上爬都是武玥连扶带扛给弄上来的,这会子腿还在发软。
“不过,这树屋真的结实吗?”武玥说着还站起来蹦了两下,把一屋子女孩子吓得吱哇乱叫,而这树屋却是结实得纹丝不动,“哈!不错不错!又结实又宽敞又干燥又敞亮,真想在你这儿睡上一晚,看看夜里又是什么光景。”
“那晚上就别走了,跟伯母说一声,小藕也别走了,咱们仨同床共枕看上一晚星星,说上一宿话。”燕七道。
“好啊好啊!”武玥拍手,陆藕微笑,然而大家都知道这不大可能,在城里住时还不好轻易在别人家留宿呢,更别提在城外的岛上。
“咦?崔四怎么没来?”武玥问,“才刚用午宴的时候就没瞅着他。”
燕七也正觉得奇怪呢,见陆藕犹豫了一下,道:“我来的时候倒是看到他了,那时他好像正被人拽着说话,一时脱不开身。”
“认识那人吗?”燕七问。
陆藕道:“看着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燕七出得树屋,在梯子的另一边是一架木制滑梯,表面被打磨得很平滑,角度也平缓,蹲上去直接安全到底,煮雨她们几个都很喜欢这东西,除了沏风,那位宁可跟伽椰子似的从梯子上往下爬。
今天来给燕子恪贺生的宾客都在岛上正经的正院大厅受接待,平坦又宽敞的花岗石大院儿,正面五间三架的阔朗上房,两旁是抄手游廊并一大溜厢房,后头还有大厅小厅花厅戏厅,这会子用完午宴正跟戏厅里头看戏,年轻人们早就跑去游岛了,剩下一帮大人夫人们还得再听几折才好自由活动。
燕七先去了戏厅,找了一圈没找到崔晞,又到外头院子里找,才刚找到一屏假山后头的墙根下,就听见头顶上方有动静,一仰头,正瞅见墙头上从外面搭进来一条人腿,白色暗云纹的绸面裤,下头是绣着金丝喜鹊的白地缎面靴,紧接着屁股和上身也从外面翻上来,叉腿跨坐在墙头上,脸一转,一眼瞅见墙下头正仰脸旁观的燕七,不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