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乔乐梓自是不会去细究这里面微妙的小细节,大头一点继续问那丫鬟,“你进得屋中后,高小姐当时呈何姿态?屋中情形如何?”
“小奴一进门便见我家小姐俯卧在地上,登时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欲将小姐扶起,却见小姐满脸满襟的血,已是不省人事,小奴当场便慌了,失声惊呼起来,不过须臾便见那位驸马爷连同其他几位爷冲进门来,驸马爷探了我家小姐的脉,道了声‘还有呼吸’,便抱了我家小姐冲出门去,另还嘱咐那几位爷将那房间的门关上,不许任何人出入……”
乔乐梓便又问过那几位客人,都说自秦驸马出门后那房间便没有人再进去过,现场保持得相当完好。
乔乐梓略一沉思,那房间方才他已仔细查过了,凶器已可确定便是那碎在地上的花瓶,瓶身上还沾着血迹,由于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花瓶碎片掉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声音,现场其它陈设摆放有致,除了一张被碰歪的桌子和桌子上一盘水果被碰撒在地,显见没有发生过剧烈的冲突,行凶者应当是临时起意,一击即中,而后立刻逃离了行凶现场。
这个案子很干净清晰,没有那么多的枝节和曲折,花些功夫一准儿能找到嫌犯,毕竟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又是临时起意,不善于掩饰,稍加问讯便能逮着马脚,只不过……乔乐梓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一片姹紫嫣红:特么的这么多小丫头片子一个挨一个问过去要问到哪个猴年马月去啊!老子只有一个人,眼瞅着前头就要开晚宴了,若不尽快把此间的事解决了,惊动了其他的宾客,多给信国公添晦气啊!
急也急不得,只能耐下心来继续询问:“你们谁曾进去过高小姐的房间?”
齐刷刷一片人举起了嫩白的小手。
乔乐梓一打量:一个不落,全进去过。
“谁最后一个进去的?或是曾看到别人最后一个进去?”
齐刷刷一片人放下了嫩白的小手。
当时情形又急又乱,大家都只顾着找扳指,谁还有闲心去注意别人啊。
“诸位在进入高小姐房中时,可曾注意到房内还有别人?请相互指出来,有一个算一个。”
乔乐梓转而用排除法。
众人开始用力回想,纷纷指出自己曾看到的人,既然相互看到,那就没有作案时机,可以被排除,于是有一多半的人都被指了出来。
乔乐梓正要开口往下进行,却听得陆莲笑吟吟地道:“乔大人忽视了一点:这些人里可是有不止一次进入过高小姐房间的,很可能第一次进入时被人看到过,第二次进入时却无人得见,因而这排除法并不能作准。”
陆莲说这话时一对明眸晶晶亮,看上去聪颖睿智极了,更显得那些本来被排除在嫌疑之外、又被她这话给拉回来,从而对她怒目而视的小姐们品格不佳、小气狭隘。
乔乐梓却在心里头暗骂不已:麻痹什么叫老子忽视了!你刚特么的根本就没告诉老子你们曾进去过那房间好几回啊!还“这排除法并不能作准”——瞅把你精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老子堂堂知府面前高谈阔论了啊?!
这个时候只要甩给这丫头片子一句“本官许你插口了吗”就能给她一个没脸,然而当着这么多公子小姐的面,乔乐梓也从不是个刻薄的人,因而就自己折点面子没再理会她。
如果这些人不止一次地进入过高小姐的房间,那确实方才的排除法不能再用,看来只能用一一问讯的笨法子了,乔乐梓便又看向那小丫鬟:“你家小姐是为的什么不与众人一起游戏?”
众人一听这问题不由齐齐脸上一热,这原因太让人尴尬了,当着那几位公子的面说出来,脸还往哪儿放啊?抬眼一瞧,果见那几位都正好奇地望在众人身上等着听原因,不由一个个将头垂得更低了。
小丫鬟正要如实将原因说出来,却听得陆莲又说话了,微微笑着道:“高小姐的簪子跌断了,那本是她祖母的遗物,因而她心情不甚好,就独自在楼上房中休息。”
这话说得也没错,只不过是省略了其中一段过程罢了,又不是在撒谎,没什么不对啊。
众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方才对陆莲积起来的仇恨又消减了些。
人人脸上带着赞同地看了陆莲一眼,又望向乔乐梓,这情形儿让陆莲俨然又成了首领,陆莲也站得愈发精神熠熠,颇有股子风华压全场的气度。
乔乐梓看了陆莲一眼,继续问那小丫鬟:“在此之前,你家小姐可与人发生过口角亦或有什么矛盾?”
小丫鬟正细想,陆莲又聪明地说话了:“高小姐失了祖母的遗物,情绪自然不会太好,我们大家在馆内游戏时难免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兴许给她添了烦,此时若有人进得房中,三言两语之间架起火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倒未见得此前就有矛盾,就算是朋友间平日相互玩笑过了火还有闹别扭生气的呢,更莫说高小姐彼时心情正低沉了,何况大家年纪都还小,纵是往日生过口角,转头也就忘了,哪里又会记仇到这样的地步?左不过就是当时有人在那房中同高小姐话赶话地激起了火,脑子一热才动的手,大人与其问这小丫头,倒不若细细地查问谁在那房中逗留时间最长、可有人能证明自己清白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