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钟响,进来了一个小老头儿,上去叭叭叭地讲,都是些最基础的围棋知识,燕七在家里跟着启蒙先生学过一阵,听起来倒也不费力。
第三堂课学画,凌寒香舍也有专门的画室,第四堂学女红,这一门大家都有基础,从小就开始学,因而教授女红的女先生先让众人各自绣了个花样儿摸了摸底,这才针对性地选择合适的阶段开始教起。
下午第一堂是健体课,小姑娘们在更衣室换上了女式短褐,足蹬小靴,集体拉到了位于锦院与绣院之间的一片宽阔平地上。这个地方叫“腾飞场”,其实就是学校的操场,男院与女院共用设施,燕七目测这一圈也差不多有四百米的周长,地面用红色的土压制得夯夯实实平平坦坦,哪怕是大风吹过也基本上扬不起什么灰尘。
因是男女共用的场地,两院班级又多,所以难免会在同一堂课上有两个或更多的班同时使用,眼下场地中央就正有一班男学生在那里玩蹴鞠,见这边来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由停下来望着这边嘻嘻哈哈地笑。
世风开放嘛,这帮小姑娘见这情形还不至于羞到立刻转头跑掉,有些内向的红了脸低下头,更多的人不管心里自不自在,反正外表看来还都算淡定,目不旁视地只管望着她们的健体课老师。
这位先生人高马大,穿着劲装,小麦色的皮肤透着阳刚健气,目光扫视了一遍站在面前的这帮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来笑:“书院设健体这一科目的意义所在,不必我再阐述了吧?诸位,话说在前,上我的课,把你们那些娇气的毛病都收起来,我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管你们家里官列几品权有多大,在腾飞场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你们可听清了?”
众人不管听着这话高不高兴,嘴上都唯唯诺诺地应了,偏这位还故意皱了眉头追加一句:“敢情儿我教的是一群蚊子不成,大些声回答我——听清了么?”
“听清了!”小姑娘们尖着嗓子叫。
叫声方落,不远处响起一片笑声,望过去见又是一班女学生,也由一名五大三粗的男先生带着在那里列队,估摸着也是来上健体课的,此时正都望着这边笑,梅花班的女孩子们便都觉得分外尴尬。
“纪晓弘!你笑什么笑!”这位先生冲着那位先生吼,“好好带你的班!”
“我笑关你什么事,管得宽你!”不知跟纪晓岚是什么关系的纪晓弘先生不甘示弱地冲着这厢吼回来,“先把你自己手里头这些娇花嫩柳捋直了再说吧!”
“你说谁手底下是娇花嫩柳?!”这位开始撸袖子,“我这儿随便抽出一根儿来就能掀倒你一片!”
“吹!接着吹!我看你甭抽一根儿出来了,你直接冲我们这儿吹上一口气,我保证认输!”
梅花班的学生们整个都不好了,泥马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二货先生啊?课还没上先干起架来了,我们还在这儿傻戳着呢,你们有什么恩怨请背人处自行解决行吗?这种事就不要让人围观了好吗?我们连板凳和瓜子儿都没带啊!
“切,就你那水平,带一个坏一个,带两个毁一双!”这两位还在吵,已经上升到互相攻击业务水平的阶段了。
“嘿哟,好像去年的头魁班是你带出来的似的!”
“前年可是我带出来的!”
“大前年呢?别告诉我你未老先衰忘记是谁带出来的了!”
“大大前年……”
燕七站在队尾,偏头看着另一边。另一边的操场上又排着队整整齐齐地过来了一支队伍,是锦院的男学生,穿着统一的短褐,个个精神抖擞,与此前先到的那一班男生打了照面,双方的先生简短地说了几句,然后带领各自学生分踞一边,一阵调兵遣将,竟是要进行一场蹴鞠比赛。
这是男学生们健体课的内容,燕七瞅见燕九少爷慢吞吞地走到场边,和几位不必上场的男生站在一起。以这位说话行事永远比别人慢半拍的行径,肯定是不可能上场的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燕九少爷也忽然转了头向着这边望,瞅见燕七一身短打的挫样,面无表情地又把脸慢慢扭了回去。
“行了!以前的咱就不说了,有种咱们就比今年!”这边两位教女学生的健体先生吵到了新的段落,纪晓弘撸着袖子叫道。
“行啊,比就比,且看到时候……”
“甭到时候了,就现在吧!现在就先看看谁的学生更胜一筹,杜朗,你敢不敢?”
“来来来!老子还就不信了!”
……
两班的女学生们面面相觑,这踏马的是幼儿园么,这二位先生怎么这么幼稚!拜托这可是我们新生第一堂健体课啊!我们是女人不是男人啊!比什么比什么啊!比谁跑得慢比谁摔跤摔得花样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