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子们惊疑的目光中,那伙男学生渐行渐近,个个脸上带着复杂到快要脱缰的神情,直到双方面对面站了,开始僵硬地以纷杂的目光彼此试探和屏蔽。
“好好跳,我看好你哦,宸哥。”燕七和站在面前的人道。
萧宸:“……”
“哈哈哈萧八!”武玥在旁边狂笑。
两个班尴尬地立在原地等了一阵,终于见教舞的先生迈着轻盈的步子过来了,这位先生看着极是面生,年纪倒是很轻,削肩蜂腰,走起路来如风摆柳,顾盼之间眼风流转,长发及腰,只在脑后随意系了一根长绦。
还是个男的。
“这位是书院特意由云韶府请来的乐舞先生,柳先生。”齐斋长为学生们做介绍,云韶府是朝廷的乐舞机构,“以后便由柳先生每日教大家习舞,望大家好生学习。”
柳先生虽是宫中伎人,但被请来做了先生,学生们还是要依师生之礼相见,因而齐齐行礼,柳先生也不敢托大,动作温婉地回了礼,直看得男学生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凌。
“适才我先去看了别的班教习的舞种,”柳先生虽行止上有些女性化,做事倒是快节奏,上来就直奔主题,“心里大致有了些眉目,我们要学,自然不能与别的班学了一样的,然而时间只有一个月,复杂的怕是大家也学不来,只得挑些简单易学的,又不会被旁的班轻易选中的舞种。”
大家一听简单易学,心下稍安,于是收了些尴尬心思,认真望住柳先生。
“最为简单易学的,当然是不必狠教也能很快做出的动作,且亦是每个人绝对都能做得到的动作。”柳先生含笑回望住学生们。
哇,听起来真的好简单的样子!大家兴趣被提了起来,请问这么简单的舞蹈究竟是什么舞蹈呢?
柳先生双手交握垂于脐下,一派温婉端庄地笑着向大家讲解:“上古之人,才刚脱于蛮荒,不似我们如今这般行止端方、仪礼成熟,更莫说有规范且成套路的舞蹈动作,那时的舞蹈,大多为祭祀的仪式,不必讲求任何的技巧,也不必顾及细节处的美观,甚至连整齐划一也可以不甚讲究,然而我们终究是今人,技巧可以不论,美观与整齐还是要力求一二的,是以,我们要学的,便是上古的祭祀之舞——《丰年》。”
话音落后,众学生还有些似懂非懂,上古人什么的,嗯,都是蛮荒之人,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复杂的动作,大概也就是转转圈、抬抬胳膊、吆喝几声,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柳先生的指挥下,众人平伸双臂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站成数排,面向柳先生。
“好,保持双臂平伸,”柳先生在前头做示范,“双腿分立,稍宽于肩。”
众生便跟着照做,女孩子稍矜持一点,双脚间的距离分得窄一些,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之处,因而继续认真跟着柳先生学。
然后下一秒,柳先生就疯了。
双膝微弯,探下肩,弓着背,双臂像折了般左右摆动,两脚.交替离开地面,一头秀发在身前甩得像是一股黑色龙卷风……真……真特么的狂野,真特么的不羁,真特么的返璞归真……全体学生目瞪口呆地望着欢腾起来的柳先生。
这——这确定是上古人跳的舞?这确定不是古人抽了羊角疯?这确定是古人庆丰年时开心得么么哒的样子?
——柳先生您确定要让我们跳这个舞?!
柳先生跳完收工,理了理纷乱的发丝,含笑望着仍旧石化中的学生们:“如何?动作果然简单罢?跳时只需放松全身,保持发自内心的愉悦与欢快,尽情舞动双臂与脖颈,想象着要将胸中的一切郁气释放与排挤出去,这舞便能摸到精髓了。”
众生:“……”
柳先生笑问:“哪一位还有不明白之处?”
有个姑娘怯怯抬了抬手:“先生,这个舞……女孩子也要跳?”
“对啊,”柳先生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上古之人,无分男女,悉都热烈奔放,那样的时代,能吃饱饭便是天大的福气,有一个丰收的年景更是让所有人欢欣鼓舞的事,什么矜持,什么容止,在饥饱问题面前皆不足为道,此舞便是彻底释放人之本能、本性、本欲,最为纯粹的天性之表达。”
女孩子们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舞要是跳出去大家都踏马别活了,我们是现代人啊现代人!不是原始人啊原始人!正常人哪有这么跳舞的!抽成这样我们将来还怎么嫁人啊!
“先生,这舞太难看了,能不能换一个啊?”形象当前,女孩子们再顾不得师生礼节,纷纷提声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