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恪在旁坐着,偏头看了眼洞外寒星寥寥的天。
多年以前,从这个洞里看到的夜空可不似这样的凄清,满天盛大璀璨的星倾了盆地泼洒下来,由天至地,由山巅到树尖,处处都闪烁着晶光。
“所以比名字的话,你们两个都输了。”流徵指着洞外,“瞧,瞧见没有,那就是我,星河!”
“这么说满天都是你的肉体吗?”玄昊手搭凉棚向着夜空张望,“你那七具肉体排起来好像个勺子哦。”
“北斗星在北边好吗这边是南谢谢。”流徵道。
“噢,对对,我晕了,怪不得眼前直冒金色的你的肉体,”玄昊指着自己眼前的虚无处,“哎哎,你的肉体还在围着我转呢!”
“……总之这个洞起名应为观星洞。”流徵道。
“够了啊,千岛湖那个岛上的洞你说萤火虫像星星然后就叫了藏星洞,到这儿又来个观星洞,你是不是这辈子就只认识自个儿的名字啊你说!”玄昊道,“爷不干了!这个洞的名必须爷来起!”
“你起你起,”流徵道,“话说前面,不许再起下流名字!”
“嘁,不下流能算真男人吗?!这洞爷就叫它‘小洞’洞!”
“……”
“你那是什么表情!看不起爷的文采吗?!”
“好吧……好歹比清商起的名字正常多了。”
“是吧!你听他起的那叫啥鬼名字!欧阳洞,西门洞,刘洞,董洞,还他娘的有个少数民族的名儿叫完颜洞!给洞起个人的姓儿是正人君子该干的事吗?!”
“……您这位邪道皇子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好吗。”
“那这么着吧,咱哥儿仨猜拳,谁赢了这洞就用谁起的名儿,敢不敢?!敢不敢?!”
“……猜个拳而已为什么要摆出用刀互捅腰子的气势……”
燕子恪微微翘了翘唇角,仰了脸去看洞口上方内侧的石壁,见三枚歪歪扭扭的字一如数年之前刚被刻下时的样子,在火光里时明时昧。
“小洞洞,”燕七循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这三个字,“谁刻在这儿的呀,这么萌的字体。”
那是玄昊坐在流徵的肩上摇摇晃晃刻下的,玄昊输掉了猜拳,却锲而不舍地要把自己起的名字刻在洞内。
而真正的洞名都写在洞外,这么些年过去,已经被山藤掩盖了住。
真是字如人生。
……
“那么接下来该你做向导啦。”燕七站在晨光里,望向东边金雾弥漫的群山。
“呵呵,这边走吧。”燕子恪手里拿了根长且直的树枝子做登山杖,带着燕七往东去。
“你们的三友小团伙很厉害啊,寻常人进到这样的山深处是会迷山的,你们居然还能探索到一条神奇的路。”燕七夸他。
“误打误撞罢了,”燕子恪呵呵地笑,“亏得运气好。”
“娘的,什么鬼运气!迷山了!”世子爷贾城忿忿地一脚踹折一棵只有胳膊粗的小树。
“莫急莫急,越急越找不到出路。”尤华忙笑着安抚,“不若我们往回走,这一路我们也做了不少标记,只要找到一处此前做过标记的地方,我们就可以重回正途了,不知秦驸马和穆大人之意呢?”
穆承宣抱着怀似笑非笑:“世子爷不是一力要求我们跟着那鹰飞去的方向追么?如今追到一半鹰不见了,这就要往回走,若走着走着鹰又出现了,还追不追?追来追去越绕越迷,无端的体力消耗算谁的?”
“你可以不追!”贾城一肚子火,“原地歇着等大摩的人自投罗网才好!”
“大摩人会不会自投罗网我不知道,但我确信若再这么追着鹰跑下去,我们一定会投入大摩人的罗网。”穆承宣冷笑。
“怎么,难不成穆大人害怕与大摩人正面较量?”贾城讥讽道。
“死在敌人的手下并不可怕,”穆承宣淡淡笑着盯向贾城,“可怕的是死在蠢如猪的队友手下。”
“你说谁——”贾城气冲顶门便要扑上来,被尤华一把抱了住,好说歹说给劝了下来。
穆承宣却不理他,只看向一直倚着树立在那里含笑旁观的秦执珏,道:“不知秦驸马有什么好主意可解眼下困境?”
“那鹰若当真是大摩人所养,显见是想以此来消耗我们的体力,”秦执珏微笑,“史上也曾有过以鹰做军事探子的例子,我虽不了解鹰的智慧能到怎样的地步,但我想它至少可以把我们这些人所在的方向传达给它的主人。我之拙见,起码不能让大摩人掌控到我们的行踪,化明为暗,反引对方出动。”
“怎么反引?”贾城问。
“这鹰飞得再高、看得再准,也只能追踪一个人,现在是我们在追它,如果我们放之不理,反其道而行,它会不会反过来追我们呢?”秦执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