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的什么要把那三人钉在树上?”司纠纠结了一路,终于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他们正好站得离树近。”燕七道。
……泥马啊!重点不是树啊!
司纠不得不细致地再问一遍:“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把那三人钉在树上,他们和你结仇了吗?”
“嗯,结了。”燕七道。
“哦?啥仇?”司纠连忙问。
“该被钉在树上报的仇。”燕七道。
司纠吐了口血,然后闭了嘴。
院察署就在德馨堂的一楼,进楼门后左转第一间,门头上镶着黑漆木牌子,牌子上阳刻着院察署的字样,用金粉涂出来。
院察署的主管领导称为院监,半大老头,一部半长不短的黑胡须,姓刘,在窗前的大书案后头坐着,书案前面此刻正站着三个人,身上衣衫褴褛,料子却都是好料子,细看就只身体两侧的衣领、腋下、手腕、手肘、腰际、膝弯和脚踝这几处的衣服有破损,像是先被穿破了洞,而后强行撕开变成了烂布条的。
这三人正是麻强和他的两名小弟,一见燕七进门先齐齐哆嗦了一下,而后便满脸羞恼恶狠狠地指着燕七叫:“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干的!快押她去官府!除她的名!除她的名!”
色厉内荏啊,司纠都看出来了,却也难怪,若不是他凑巧经过那片梧桐林亲眼见证了这仨当时被箭钉在树上的情形,任谁也想象不出身边这个胖丫头其实有多凶残。
当时麻强三人组被分别用箭钉在树干上,脖子两边、两腋下、两手腕、腰两边、腿两边、脚两边这几处全都被箭钉住了衣服,而这些箭根本就是紧贴着肉皮儿深深钉进树里的,偏一厘钉进的就是人肉里了,可见这三人当时的处境有多凶险,尤其脖子边那两箭——注意,还是两箭!一边一支,箭杆都紧贴着脖子,只要这小胖子当时手稍稍一抖,这三位——对了,还是三位!就全都被穿透喉咙了。只贴着脖子就一共射出了六箭,六箭全都是这么准准地擦着要害射穿衣服钉入树中,这是怎样一种凶残的箭法?这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定力?这是怎样一种……冷酷的心态?
难怪这三人当时被钉在树上动都不动一脸惨白,这是被吓着了,吓得浑身发软以至没有力气挣脱这些箭,其中一位好像还吓尿了裤子,这会子应该是换过了一条干净的来。
后来这仨人还是他帮着放下来的,然后他就发现,麻强应该是第一个被钉在树上的,当时他大概是没有意料到小胖子的举动,所以以标准的受到惊吓的站立姿势被钉在树干上,另两位则都是以正奔(逃)跑的姿势被钉在附近的树干上——这就更难了,因为目标是在快速的不定向的运动中,纵是如此还能做到以毫厘之差射穿贴肉的衣服扎进树中……
所以司纠首先怀疑的就是骑射社的成员,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个新生干的,更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女孩子,更更没想到,她还是个胖子。
射你一脸啊,胖子怎么了,为什么放在递进句的最后一层!
第48章 坏事这世上唯有“玩儿”是最好的。……
刘院监制止了仨小子的大呼小叫,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听麻强三人说过了,“我们三人原在梧桐林中闲谈,却被那女学生无端用箭一番乱射,院监需为我等作主”云云,然而一见进来的这位是个呆呆胖胖的新生丫头,不由就怀疑起了麻强三人证词的真实性。
“听说你对他们三人放箭了?”刘院监摆起校领导的谱,严而不厉地望向燕七。
是他们三人先放贱的啊。燕七点头。
“为的什么呢?”院监招手让燕七也站到他书案前头去,眼角却瞥见麻强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司纠暗叹:这仨看样子是真被这胖丫头给吓坏了,任谁经历过那生死一线间的时刻怕都要心有余悸的。
“他们让我对麻强磕头,我不大愿意。”燕七如实道。
“哦?你们为何要让她磕头?”院监问麻强三人。
“我们……只是开玩笑而已,谁想她就当真了,”小弟乙忙道,“平日同窗之间断不了开些这样的玩笑,并不伤大雅,我们固然言语有失当之处,也不至招她引箭相向啊!何况她那箭再偏一分我们便性命难保,这已算得上是蓄意谋杀了,当押她入牢才是!”
麻强同小弟甲连忙附和。
“你又有何可说的?”院监到底不会偏听一家之词,又问向燕七。
燕七想了想,好像确实没啥可说的,本来她就是为了泄私愤的,说出来也并不占理啊。
“没什么说的了。”燕七就道。
“……”院监卡了一下,这姑娘是不是忒老实了?这就没话说了啊?就算不为自己辩解好歹也抹个眼泪儿求个情什么的啊……这反馈的也太干脆了,让在职这么多年见多了各种各样学生的院监刘先生一时有些不大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