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盏香茗腾着袅袅雾气,在茶气中明媚了容颜,手臂架在窗棂上,阳光落在袖间,朦胧了衣衫,浅浅投落一个身影在她脚边。
“你在担心什么?”不需回头,他的声音正中她的心思。
“真的不出去走走吗?”她皱了皱鼻子,牙齿缝中挤出阴阳怪气的腔调,“前阵子不是天天去找女皇联络感情,一联络就是一天的么?怎么手才受点伤,她就不来看你了?你又不是鸟断了。”
狭长的眼角轻扫,笑意浅漾,“你这是在替我争宠?”
脸上颇有些不自在,她瘪了瘪嘴。
“还是说,你在紧张什么?”他眉头抬了抬,忽然转过身,身体遮挡了阳光,容颜沉在一片阴影中,“是担心计划不按预计实行,还是担心被人识破?”
与其说是某一样,不如说都有。
等待是揪心的,在等待的过程中,最容易的就是自我否定和怀疑,然后渐渐的失去耐心。
没有奖赏或者处罚,女皇也不再像前一阵那般日日亲临,探听不到消息,也没有人可信任,煎熬中的每一日都特别的漫长。
“你不怕女皇查出,他们其实是你带进宫的吗?”
“你不怕女皇一怒之下派兵平了土尔扈特部吗?”
“万一主教大人扛不住女皇的压力,决定让你加入东正教怎么办?”
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这几个日子中痛苦的等待,开始不断的重复问题,想要得到一些安慰。
不是她不相信他,不是她神神叨叨,而是时间的折磨,等待的伤人,对心理的刺激太大。
他站起身,长袍流泻而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问问好了。”
“真的吗?”她还来不及消化他话中的意思,那身影已经走出了门,朝着内宫一路而去。
跳起脚步,她快步的追逐而去。
前方的人影不疾不徐,看似优雅的脚步,却让她追的有些艰难。
“你走慢点,小心发病。”话出口,又顿住。
他这些日子,似乎咳嗽很少,脸色也不再苍白可怕,最主要的是,他这几日好像都没喝药。
前方的衣袂飘扬的身影,看不穿,猜不透。
本以为不过是他随意之言,可渥魃希的脚步却是一路朝着女皇的内宫而去,在大门前扶肩行礼,“请通传女皇陛下,土尔扈特部汗王渥魃希请求她的接见。”
卫兵在错愕的瞬间,脸上变的恭敬无比,“汗王殿下,女皇正在接见奥洛夫侍卫长,您、您还请等等。”
正说着,皮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巷道中回荡,人影在阳光投射的阴影中慢慢显露,颀长的身姿笔挺俊朗,眼神坚定,从渥魃希的身上移到叶灵绯的身上,停了停,举步而行。
奥洛夫!
“汗王殿下,女皇请您进去。”侍卫对着渥魃希行礼,飘逸的人缓缓而行,没入阴长的巷道。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两种气质,两种姿态,刹那交辉。
叶灵绯站在宫殿前,目送着奥洛夫一步一步的远离视线,有节奏的脚步显得平静而从容,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
他的手,轻轻解开军装外套上的扣子,轻轻的吐了口气。
“奥洛夫侍卫长。”她扬起声音,轻快的嗓音在殿前的花园中飘散,“能聊聊吗?”
修长的双腿略一停顿,再度迈步,“我与你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聊的。”
“那如果我谢谢你呢?”叶灵绯快跑了两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亮闪闪的眼睛带着笑意,凑着脸,看着他的前襟。
“谢谢我终于没能扳倒他,谢谢我被女皇命令坐镇北方,说是检验实则终生流放吗?”他退后一步,拉开与叶灵绯之间的距离,倨傲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你成功的让波将金坐上了我的位置,很高兴吧?”
不管他说什么,也灵绯的眼神始终不离他的胸口,他退一步她进一步,亦步亦趋的贴近。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叶灵绯背着双手,笑容可掬,“虽然我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蓝色的双瞳疏离远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走开。”
不愠不恼,她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异嚷开,“咦,您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掉了,这样似乎不符合您高贵的身份哟。”
敞开的军装前襟下,雪白的丝绸衬衫蕾丝繁杂,衬托了他雅致华贵的气度,只是那精美的领花之下,有一块位置突兀的皱了些,显得衣衫不再平整。
脚尖无聊的踢着小石子,她的表情很是无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族即使是扣子都象征着身份,所以都是手工定做,您是侍卫队长,是女皇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是要讲究的,如果丢失了一枚扣子,短时间是无法补上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