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白绢按了按唇角,闷闷的轻咳震动,没有回答。
今天,他给自己的意外实在太多,多的有些理不清思绪。
陶格森欧德……
那个低缓吟念着的嗓音。
她的手一停,回首间凝望那个背影。房间里的水汽更浓,浓的仿佛薄了那身影的存在,犹如一抹灵魂青烟,若隐若现。
“你今天偷看我发呆好几次了。”微侧脸,立体莹透的面颊上浮现魅惑浅笑,“允许你现在向我提问。”
哗哗的水声阵阵,两个人的声音低低,所有的交谈都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我好奇你为什么会如此自然的在女皇面前给我取那么一个名字。”她歪着脸,水面上的肩头瘦小纤细,“你不怕被女皇发现,这是属于女子的称呼吗?”
笑容更大,依稀能看到眼尾眯起的笑纹,“索菲亚不懂蒙古语,放心。”
这算理由吗?
就算是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交谈,他大可说什么巴图、哈达、满日拉图之类的男子名,不是更为安全吗?
“只是觉得这个称呼太高贵了,不适合我。”她掬了捧水,拍上脸颊,随意的摇了摇头。
“你很在意这个名字?”对方的提问让她身体一僵,“还是说,这个名字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没有!”身体不由直了直,她压着嗓音,努力让自己平静,“孔雀翎这个名字少有人用,好奇你怎么想到的。”
“忽然想到的。”他的解释,和没有解释没有任何差别。
“从你嘴巴里,似乎撬不出任何答案。”她意有所指,而背对着她的人影,平静如常,不为所动。
她靠着浴缸壁,轻轻吐了口气,“那么换个问题,女皇要立你为王夫,对不对?”
这个问题,憋在心中很久了,甚至比那个名字的答案更让她牵挂,因为这关系到她对自己历史知识的认知。
叶卡捷琳娜二世居然有立王夫的想法,那历史上她不曾再嫁又是为何?
他手指点在脸侧,淡淡开口,“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欺负我蠢?”她的声音清脆利落,显然温暖的水舒缓了疲惫,让她恢复的不错,“沙俄皇宫中的贵族均信仰的是东正教,她今天问教皇的话难道我听错了?她想嫁的男子是不信仰东正教的人,而放眼此刻沙俄皇宫,再看你们之间的暧昧,你难道想告诉我,她要嫁的人不是你?”
她嘿嘿出声,甩了甩头发,从水中站了起来,带落一片水珠,溅上他浅色的袍角,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深色痕迹,“我会听错,奥洛夫也会听错吗?他忽然不顾礼仪的针锋相对,难道不是因为妒火上脑?”
悠然的人影从椅子上转了过来,浅笑噙在唇畔,“他怎么想的,我如何会得知?”
对望……
再对望……
还是对望……
抓着浴巾,她站在水中,头发还滴滴答答淌着水,呆呆的望着对方深沉的笑意。
“唰……”人猛的坐回水中,白影飞过,她手中的浴巾砸向他的脑袋,“转过去!”
抓着手中小小的一方浴巾,他眉头弹了下,“你确定?”
水面上的狸猫大眼喷火,“你转不转?”
颔首莞尔,他再度优雅转身,而叶灵绯一边警惕的望着他的背影,一边哆哆嗦嗦飞快的系着衣带。
该死的衣服是他的,她挂在身上像挂着麻袋,想象不出他看着风摆杨柳,随时嗝屁朝梁,怎么衣服这么大?
好不容易系上衣带,她总算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还不等她说话,前方背对着她的人悠悠的飘过一句,“你第二根衣带系错了位置。”
“哦。”她低头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忽然顿住了手,猛抬头,“你怎么知道?”
如果说耳朵好值得表扬的话,他能好到听清楚自己系错了第二根衣带?
视线,正前方,越过他的肩头,一道清晰的光闪过,亮晶晶的镜子里,纤纤细腰,楚楚红颊,发丝挂着水珠,在晕黄的灯光中闪烁着七彩的光辉。
镜、镜子?
为什么她刚才没发现?为什么如此大的水汽都没能模糊掉镜面,居然将自己照的纤毫毕露。
天哪,她怎么会没想到有妆台就有镜子啊,居然就这么给他欣赏了全过程?
她刚才,似乎还开心的翘起腿踢水珠;还沾沾自喜的揉了小酥胸;还、还在起来的时候快乐的扭着屁股。
此刻的叶灵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小野猫捏了捏爪子,杀气遍布全身,拳头轮了起来,“很好看吗?”
镜前的人抬头,睫毛扇了扇,“不好看,真的。”
“不好看你还看那么久?”她深吸口气,示威般的与他对峙,只可惜粉嫩嫩的脸颊让她看上去没有半点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