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魃希眼中的坚持在此刻有了些微的挣扎,叶灵绯淡淡开口,“断后危险,前锋一样危险,你能保证我不受半点伤害,你能保证将我平安无虞的送到大清境内吗?”
“不能。”
他的声音低沉,目光垂落在那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掌,小小的翻转手背,将那冰凉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中,紧了紧。
这个反应,让她的脸上扬起了微笑,往他的怀中蹭了蹭,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王妃跟我在一起。”渥魃希平静的开口,不给他人质疑反驳的余地。
满都拉图还想说什么,终是没能说出口,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马背上的渥魃希和叶灵绯,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汗王请先行,我们为您护驾断后。”
渥魃希将目光转向身侧的坞恩崎,后者早跃下马背,行向一旁的树下。手过去,幕布撩开厚厚的积雪,一辆精良的马车无声的矗立雪地中。
“多谢。”渥魃希将叶灵绯从马背上扶下,将马套在马车上。
坞恩崎表情平静无波,“我在这里二十年,自然是熟悉无比,汗王何必客气。”
叶灵绯站在马车边,轻轻喊着,“大哥。”
那平静的面容绽放了俊美的笑意,慢慢的行向她,健朗的双臂圈绕,将她拥抱入怀,“这些日子,苦了吧?”
摇首,她的眼光明亮,“当大哥进门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是吗?”坞恩崎的笑容更大,“我装扮的不够好?”
若是装扮的不够好,岂不是早就被宫中的护卫发现了?
她抿唇,“是感觉,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长期的亲密靠近,身体早已经对这个人有了莫名的感应,能够亲近她的私密空间,能够引起身体上的依赖感。
而这个依赖感,当门外的侍卫进入牢房时,她就感受到了。
这个答案让坞恩崎的笑容显得轻松秀美,湛蓝的眸子比天空的颜色还有清透明丽,低首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放开手臂,他忽然单膝跪在渥魃希的面前,“汗王大人,坞恩崎向您请辞,不再追随您东归的征战,请您原谅。”
“什么!?”叶灵绯呆愣了身体,僵硬在当场。
不变的,是渥魃希眼中的明了。
“老汗王赐予坞恩崎性命,但是坞恩崎毕竟是俄罗斯帝国的人,远离家国千里之外,坞恩崎无法作到,恳请汗王让坞恩崎离去。”他坚定的望着渥魃希,话语斩钉截铁。
“大哥!”叶灵绯扑到坞恩崎的面前,“为什么?”
为了老汗王,他选择背叛了女皇;为了渥魃希,他选择背叛了整个俄罗斯帝国,就算留下,这里又如何能成为他的家?无亲无故,一个人寂寞的流浪吗?
“您不是说过,要做我一世的亲人,护我一生的吗?”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想放开。
不为真的有人护卫她,而是她知道他的孤单,他的寥落,每每一人在青草间仰望蓝天,一壶酒一声叹。
相依为命,有时不是物质上的弥补,而是心灵上的互相安慰,他的只影相随唯有她能明白,而她的感怀伤悲也唯有他清楚。
拉开她的手,那金发在蓝天白雪下分外的灿烂,眸光温柔,手指习惯性的揉上她的发顶,“你有了会护卫你一生的人,我信他绝不会负你。”
“可那不一样。”她低声呢喃着。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一个人独自前行,不想看到他默然无声远离人群。
“这里才是我生活的地方,你忍心让我背井离乡,成为别人世界中诡异的存在吗?”他温柔的嗓音,浅浅的笑容,晕开了风雪凄冷,三月暖意荡漾。
“可是……”才想继续的话,被他温暖的手贴在了唇上。
坞恩崎摇摇头,“我若纯心要躲,女皇不会有机会找到我,我现在只想过我想过的生活,留在我熟悉的土地上,不再为谁效力,不再为谁卖命,这个要求你不能答应我吗?”
她能不答应吗?她如何开得了口不答应?
他要脱离一切,脱离皇宫,脱离昔日的身份,脱离渥魃希,他要追求自己的生活,她如何能勉强他跟着自己去那千里之外?
默默的垂下头,说不出不,也说不出是。
无声的望向渥魃希,是求救,是恳切,她神情复杂。
渥魃希始终冷静的看着一切,目光停在坞恩崎的脸上许久,深沉如黑色水晶,“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你走。”
坞恩崎默默的点了下。
渥魃希的面色在风雪中清透如玉,发丝在风中飞扬,傲然中透着些许悲凉,那双看穿世情的眸子微阖,“你答应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我就允你离开。”
坞恩崎扬起笑容,“汗王,我二十年的生活全都为了还债,现在你解放我,我当然要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