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忘记,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凉,从心底发出的颤抖,若不是渥魃希在身边,她早已瘫软在地。
血腥,暴戾,残忍,屠杀,这些昔日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的场景活生生的再现在自己的眼前。
战场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地方,他们居然能口口声声说着风度,风度是用来喝茶聊天泡妹妹的,不是用生命来展示优雅的。
墨守成规,刻板呆滞,这就是她对这场笨拙战役的所有的点评。
她张了张唇,却被温暖的掌心握住了手,侧脸凝望间,渥魃希微微一颔首,“我会让贵方的人将男爵大人赎走,您若不愿意投降,我们可以再战一场。”
卡德雷耶被人压了下去,战场上的硝烟飘散着,空气尽是刺喉的火药味,还有血腥气,土尔扈特部的勇士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数百人再也不能回返家园,不知道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自己亲人,家庭支离破碎,爱人痛不欲生。
渥魃希双手拥上她的身体,将她的容颜融进自己的胸膛,血色硝烟中,他衣袂飘飘,在青烟中朦胧。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答应他再打一场?”
再战,只能是更多的人伤亡,胜了便算了,完成了对波将金的承诺,何苦再打?
“如果我们此刻胜了,波将金只会让我们支援其他战场,而且会让他人过于重视我们的实力。”他抚着她的发顶,“再打,只是拖延时间。”
她明了的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就问他多要点赎金吧。”
当卡德雷耶被谈判的军官以重金赎走的时候,依然愤愤不平他在战场上没有被平等待遇,喋喋不休着渥魃希没有同样以礼请他们先开枪,没有遵守不成文的规矩射杀了他们的鼓手和小号手。
渥魃希淡淡一笑,“战场上,只有生死,只有胜败,没有礼仪。”
卡德雷耶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在那双如水冷寒的凝眸中讷讷,“既然你们不守规矩,明日我定然不会再请你们先开枪了。”
“噗!”叶灵绯笑着摇头,低声说着只有她和渥魃希听得到的话,“还这么刻板,再打还是输。”
渥魃希伸手摆了个请的姿势,“我也答应你,若是明日还抓到你,依然可以请贵方将男爵你赎回去。”
“价钱翻倍。”叶灵绯快速的补充了句。
同样的战场,同样的两方人马,飘散了两日前的烟火,天空白云朵朵送走了生命无数,安宁的看不出往昔的壮烈,唯有黄色的土地上,点点褐色斑痕诉说着曾经的厮杀。
这一次,再没有人嘲笑土尔扈特部那歪歪扭扭的阵型,没有人看轻眼前这只游牧民族的勇士。
卡德雷耶身旁一名鼓手一名小号手不离左右,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习惯性的举起手中的长矛,“奥斯曼帝国卡德雷耶男爵请……”
话到这里,忽然狠狠的噎了回去,“你先说!”
叶灵绯摇摇头,手中的长矛顿时落下,悄然闭上眼睛的同时,决绝的一个字出口,“杀!”
两日前的场景又一次重现,晴天白日下的平原静默再度成为修罗战场,土尔扈特部的勇士们杀戮着他们的猎物,昔日蒙古族后裔传承着成吉思汗的铁血彪悍,冲入敌人的阵营,疯狂的掠夺着生命。
卡德雷耶甚至还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迅如闪电的人已将他排列整齐的队伍冲了七零八落。
直勾勾的眼神看着那犹如收割麦田的动作,他几乎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忍不住的喃喃自语,“刚才,不是应该他们请我们先开枪的吗?”
鼓手看着对方势如破竹的进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男爵大人,我们、我们是该进攻吗?”
“进……”攻字到了嘴边,他忽的高喊着,“后撤,后撤!”
小号手的号刚刚送到嘴边,一道人影掠过,刀光带起血珠,串飞在空中,鲜艳夺目。
温热溅上卡德雷耶的脸,刺刀带着艳丽的红色架上他的颈项,刀尖处的红色一滴一滴的落下,沉在他笔挺的军装上,沁透成黑褐色。
两日,短短两日他被这个曾经连听都没听说过的部落抓了两次,他这个曾经在土耳其国内声明赫赫的战将,无地自容。
眼前的男子东方的黑色眼瞳中深藏着他看不穿的心思,俊美的容貌,笑意噙在唇边,兀自嘴犟,“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遵从欧洲战场的规矩?我伟大的奥斯曼帝国不承认你这样的打法。”
“我是什么人?”渥魃希从座上长身而起,不亚于欧洲人颀长的身姿立于他的面前,“欧洲战场的规矩是谁定的,自古以来强者书写规矩。伟大的奥斯曼帝国?您似乎忘记了数百年前是什么人打败了最为鼎盛时期的奥斯曼帝国,生擒了苏丹巴耶塞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