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交出族长印?”策伯尔一掌击上桌面,厚实的木板在掌风下发出巨大的震响,片片碎散,稀里哗啦坠了一地,大帐中飘开阵阵的粉尘,呛人咽喉。
烟尘中,策伯尔冷哼一声,伸手撩开了大帐帘。
阳光射入,眼前明晃晃的一片顿时让他脸上再度变了颜色。
刀兵林立,鲜衣怒马,层层叠叠的军士将这小小的议事大帐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前首的马背上,金衫明艳,冷凝威严,身后旗风猎猎,马鸣长嘶。
“渥魃希,你什么意思?”这兵马团围之下,策伯尔朝着马背上的人高声厉喝。
策伯尔环顾四周,他的身旁,士兵们下意识的后退,无形的让开一条路,没有人敢对抗那形于外的霸气,没人敢正视他那双坚定的眼。
“敢阻我,拿命来。”一声吼,千军动;不是迎击,是退让。
没有人敢阻,不仅仅因为大汗的身份,更因为那凶猛萦绕周身的烈焰,吞噬一切所向无敌的豪气。
他一步步的迈着,鹰部的勇士一步步的退着。
只要走出这人群的包围,汗王宫外还有他的人马。
衣袂声入耳,轻飘魅影靠近。
策伯尔眼神冷凝,头也不回,手中弯刀挥了出去,同样是势不可挡的锐利。
这一刀,沾身开骨,碰之断筋。可是他却没能听到预期的惨叫哀嚎,相反他的刀却像被什么禁锢,动弹不得。
三根手指,冰白剔透,修长如玉,轻搭在他的刀背上。在他愕然回首间,和煦颔首,“策伯尔汗还请手下留情。”
策伯尔此刻的心思,就和他的表情一样复杂。
渥魃希,他名义上的叔叔,却是他看着出生成长;纵然是一别数年,在他心中也仍是孩子。病痛缠身,风吹就倒的孱弱身体已成为他心中难以磨灭的印象。无论是外人如何说神勇非凡,他仍是不屑的。
可是现在,这个曾经无数次在他眼前昏厥的少年,只用了三根手指,就捏住了他盛怒之下的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never817又扔了一个地雷
最近天热,整天睡啊睡啊睡啊,我彻底成了睡神,一天可以睡20个小时,救命啊……
☆、草原上的孔雀翎
清俊的笑容背后,狂傲的气质无声展开,悄然的隔绝了他的暴烈,压制了他所有的攻击。
“我果然看轻了你。”策伯尔冷哼,“只是你如此阵仗,就不怕我数万士兵抵死反抗吗?”
浅笑掩不住眼神中的成竹在胸,“你认为他们会抵死反抗吗?”
带领着策伯尔的目光看向前方,威武整齐的鹰部雄师之后,漫天旷野,白云绿草。不见任何策伯尔的属下,不见一兵一卒。
刹那之间,策伯尔心中已明白了什么,眉头挑了下,“你围得住我这里的人马,也能围得住我族中数万将士吗,若是消息传回,怕是你承担不起后果。”
三根手指慢慢松开,优雅不改,回首凝望,“你这里的人马不是我围的。”
眼神中锋芒一窒:“谁?”
“我。”
清清朗朗的一个字,莹润飘渺的嗓音,伴随着青衫律动,秀逸的人影立于帐前,双手背于身后,怡然面对策伯尔。
顿时,千军跪倒,齐声高呼,“拜见书洛主持!!!”
策伯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是你?”
“书洛不问世事,却不能眼睁睁看部落灭亡。书洛何事都能淡忘,唯不能见加害圣子。先师转世,书洛等待十余载,岂容人随意动杀机?”
“策伯尔没有!”
颀长人影站立千军前,远方风吹长发,不染一丝烟火气,在策伯尔惊诧的目光中开口:“我说过渥魃希汗是部落的希望,是将土尔扈特部带出灭亡的唯一人选,曾经我这么说,如今依然。”
策伯尔盯着书洛的脸,刚毅的脸上写着种种复杂。
久经沙场如许年,他怎会不懂书洛话中的意思,无论他有没有派人暗害阿斯兰,书洛都会是这样的选择,因为他要为渥魃希的前途扫平障碍。
“为何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军功臣治,十余年的尽心竭力,为什么书洛选择的人会是渥魃希?不仅仅是失落,更多的是不满,是伤痛。
“天意。”简单而飘渺的两个字,曜石黑瞳流转目光,“我劝过你,可你不信。”
两名绝秀天地的男子,傲立广袤天地下,千军丛中,相视一笑。
渥魃希三指轻抽,策伯尔凶猛的霸气早敛尽,只有种种交柔凝结的神色,诉说着他内心的沉痛。
“策伯尔汗,交出兵权,渥魃希保你一生安然。”渥魃希垂下手,“追杀活佛圣子的事,就此打住,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