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魃希站在窗前注视着前方,目光冷然,和这夜色一样深邃,黑沉;久久未发一言。
呼喊声越来越高,人群的骚动也越来越大,但是迟迟未见各部首领露面。
“你得意了?”叶灵绯的身后传来巴特尔充满怒火的声音,“现在全部落都流传着汗王宠信男子,为了男宠不惜放下部落大事,不惜冒感染天花的危险寻找,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几位族长诟病汗王的借口。”
他攥紧拳头,若不是渥魃希在场,只怕早就一拳挥到叶灵绯的脸上,“早知会这样,当日我就该把你淹死在池水里。”
“传令,鹰部人马全部撤回。”渥魃希打断他的话,平静的下达着命令,“明日召开各部会议。”
巴特尔还待说什么,渥魃希已然开口,“你出去吧。”
指节捏出咔咔的响声中,巴特尔僵硬着身躯,转身踏步离去。
门板重重的砸在墙上,抖动颤声半晌才停歇。
眼神从门板上扯回,她摇摇头,失笑,“如果你不在,他只怕把我掐死,再悬尸示众,以洗你的清白名声。”
他靠在桌边,华丽的衣衫勾勒颀长的身形,雪白手指擦着脸颊,“汗位摇摇欲坠的汗王,你还敢要吗?”
“这个时候不想保你的江山只想美人,你该算上昏君了。”她行上前,双手划过他的腰身,不能环抱便贴着,“答应我第三个条件,我便要。”
“你莫要抬举自己。”他勾着她尖尖的下颌,“你可不算美人。”
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熊熊烈火燃烧在她的眼底,“我要你答应,我这次的仇自己报!”
此刻,议事的大厅里大帐紧闭,各部汗王族长正交相谈论着,各种言辞细细碎碎不绝于耳。
“策伯尔汗!”坐席下首的一人站了起来,“我以您的手谕调动北方部落,可数十个部落听命起程的只有半数,另外半数以手谕不是汗王印鉴为由不肯前来,请您决断。”
“半数不肯来?”策伯尔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急的巴木巴尓顿时跳了起来,手掌一拍面前的桌子,雄浑的声音嚷了起来,“他们是不是没有脑子,这样的时候还说要汗王印?汗王只知道抱着他的男人,翻云覆雨呢。”
声音刚出口,策伯尔的眉头皱的更紧,大声呵斥,“巴木巴尓汗,请你坐下。”
年轻的男子仍有些不愤,坐下间兀自念念叨叨,“他们怎么这样,以前不是说好的么,为什么渥魃希回来就改了主意,难道他们也想眼睁睁的看着土尔扈特部灭亡?”
“闭嘴!”策伯尔虎目圆瞪,不怒自威,巴木巴尔瑟了下,终于闭上了嘴巴。
旁边,达什敦轻拍着他的肩膀,“巴木巴尔汗,这个不能说,这里可是汗王宫。”
“怕什么,他难道是我们三部联合之敌?开始大家还说他年轻有为,小心为上。看现在,男宠不见了就眼巴巴的赶去救,我不知道他英明神武在哪,决断睥睨在什么地方。”巴木巴尔年轻的脸上写满不屑,冷言反击。
“别忘了,书洛还有一万五千户的人,他与渥魃希人马相加,足以和我们三人匹敌,巴木巴尔汗不要轻敌啊。”
“只要我们同心联手,绝不分裂,也无论什么方法,一定要逼他交出大汗印。我就不信书洛大主持会对他前日的行为没有芥蒂。”
门外,通报声起,“书洛大主持到……”
策伯尔的脸上先是一震,随后扬起一丝轻松的浅笑,站起身相迎。
蓝影清浅,发丝柔美,缓步轻行,房中添了一抹淡淡的檀香气,就在这清雅飘动间,房中暴戾烦躁的气息顿时被压制,无形的弥漫了高洁庄严。
面对策伯尔的恭迎,书洛只是略一颔首,就此擦身而过。
在最上首两张椅子间的一张坐下,手中佛珠转动,陷入了他独自一人的空间中,只闻几声佛语,在佛珠碰撞的小小声音中滑过。
巴木巴尔不明白的眼神停在书洛身上,欲言又止。
策伯尔脸上的浅笑就这么挂在唇角,靠着大椅闭目养神,达什敦举着茶盏,轻轻啜上一口,神情颇有些自得。
而众位族长眼神游移在几人间,屈服在诡异的气氛下不敢吭声,房间的空气就这么忽然间凝结了,只余下几人的呼吸声。
“书洛主持。”巴木巴尔忍受不了忽然的沉默,双手一撑桌面站了起来。
手中拨弄佛珠的动作一停,书洛睁开眼睛,偏首看向巴木巴尔,清冷的目光蕴着穿透人心的光芒,静待着巴木巴尔开口。
在他的目光下情不自禁的抽开目光,巴木巴尔粗哑着嗓子,“书洛主持大人,这一次汗王丢下全族百姓,只身寻找男宠,不顾自己汗王的责任,不顾天花肆意下族人的心,您是不是还要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