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起身从榻上下来。
“过几日便是元日,我哥哥派人来接我回去了。”
“噢。”愣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元日”应该是指春节。
如果还在现代,应该也是将近岁末,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可惜,现在我却不得不在这个鬼地方辞旧迎新。
“你回家?”我终于明白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叫道,“你回哪的家?”
邓婵笑了,眼中的落寂更浓:“回我自己的家呀!我总不能在阴家赖一辈子……”
我眼珠滴溜溜的转动,邓婵她……其实偷偷喜欢着我名义上的那个大哥吧?就这几天看来,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她的眼睛便会不自觉的往那个地方瞟。
俊男靓女,看起来很登对啊。
“邓……表姐,你喜欢我大哥吧?”我决定开门见山。
留心观测邓婵的表情,她果然涨红了脸,结巴道:“你……你胡……胡说什么。”
“喜欢就喜欢啰!那有什么?”我笑着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喜欢就去跟他表白啊!偷偷暗恋有什么意思呢?”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丽华,你……”
“我难道说的不对吗?”我开始发扬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思想和作为,“你的心意如果不说出来,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就算被他拒绝,但起码你争取过了呀?”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她憋得耳根都红了,小声的惋叹,“就和你喜欢刘秀一样,我和你大哥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刘秀?”我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起了好奇,“他是谁?你说我……喜欢他?”
“啊,不……不是。”她言辞闪烁的回避问题,“那个……我一会儿就走,就不和表哥告辞了,你……你记得替我转告一声。”
“那你过完年还来么?”邓婵也算是我到这里来后,结识的第一位朋友,虽然说不上很熟,但至少她能陪我说说话。
总觉得,在以前的阴丽华身上必然发生过某些事,以至于被我取代后,所有人非但不以为忤,居然还表现得像是喜闻乐见似的。
“不一定。也许……”她哀伤的闭上眼,脸上是深刻的痛楚,“也许……”
远处传来阵阵凌乱的马蹄声响,邓婵挽着我的手,两人同时转身侧目。中门大开,两匹白驹由远驰近,竞相角逐。马驹上分别驼着一名华服少年,众多扈从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行人经中门后左转,转瞬没了踪影。
我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他们是谁?”
能在阴家内宅肆意驰骋的人,应该不会普通角色吧。
“那是你的弟弟,兴儿和就儿。”邓婵收回目光,担忧的看向我,“丽华,我真放心不下,你的病……”
“那你嫁我大哥,做我嫂嫂,照顾我一辈子,岂不是两全其美?”我笑嘻嘻的开她玩笑。
她赧颜一笑,笑容透着尴尬:“丽华,你忘了,你已经有大嫂了。”
寒风卷着地上未及扫尽的残雪,带来一股彻骨的冷意。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脸上流露出的哀伤与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没来由的被揪紧了。
祭祖
元日,又称元旦、正旦、朔旦、正朔、正朝、元会……形形色色的叫法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让我一时有点缓不过劲。
除夕这日,天色才刚擦黑,初来乍到的我竟是有幸见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逐傩。
原本“我”体弱气虚,胭脂奉命在房里陪我早早安歇,可是我一听窗外飘来的震天锣鼓齐鸣,哪还按捺得住。
胭脂是个奴婢,我说往东她不敢往西,于是强行出了门,瞧了好一场热闹。
所谓的傩舞,最初给我的观感是类似非洲野人跳的那种驱魔舞,印象最深的就是电视上常播的纪录片,一堆黑人手举长矛围着篝火抽风似的跳跃。
不得不承认,刹那间看到如此相似一幕时,我的心情万分的激动与震撼,因为虽然才来的时间不长,可是这里的人给我的感觉都是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做事特别温吞的那一类型。很难想象这么斯文古典的人抽风似的跳驱魔舞。
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遇上不明白的,不容易憋肚子里,更何况我正处于“失忆”中,便顺理成章的以遗忘为由抓着胭脂问东问西。
她讲话条理也不是很分明,我问了老半天,才弄明白了个大概。
这是一种傩舞,这里的风俗是在除夕夜里举行逐傩仪式,为的是驱鬼逐疫。
从身高体形上判断,那些跳傩舞的人清一色的是小孩子,为首领舞之人穿玄黑色上衣,朱红色下裳,头上罩了一张面具,狰狞可怖。我匆匆一瞥,火光映照下,面具上明晃晃的瞪着金光闪闪的四只大眼睛,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急忙把目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