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彊带着自己的妻女搬入了北宫,与其母郭圣通所住的殿阁相隔不远。刘彊恪守孝道,每五日入宫向我问安,风雨无阻。
“那母子二人可还算安稳?”
“东海王与中山王太后来往并无不妥!”
殿外在下着倾盆大雨,那一声接一声的滚地雷,让我的心也跟着一块炸响。久久的,我望着那昏暗深厚的云层,叹了口气:“未雨绸缪,有些事还是谨慎些好。大哥何时能来京城?”
阴兴的脸色阴郁得一如外头的恶劣天气:“诏书已经下了,自然不敢轻忽懈怠,不日内即可抵达雒阳。”
“怎么?还在怪我多事?”
“臣不敢。”
“你们是我手足兄弟,如果连你们都不帮我,那我们母子又能怎么办呢?这么多年,大哥在家也该歇够了,这一次顺便把阴就也一并带到京城来吧。”我见他面上淡淡的,眉宇间竟是有种隐忧,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起来,“不过是让大哥做个执金吾,统辖京城警备,让你做个卫尉,负责皇宫警备,这算得上什么要紧官职,竟把你俩吓成这样?我的用意也不过就是想让你们保护好皇太子,不想让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乘。朝廷上的事,你们自然不必插手……”
“皇太子的事,我们做舅舅的,自当竭尽全力!”
阴兴对待朝廷政务,以及人际关系等方方面面的态度,竟是比昔日郭况更加小心谨慎,从不落人把柄口舌,以至于刘秀也时常称赞于他。
阴识先到京城赴任,没多久阴就带着家眷一并来了雒阳,我在西宫侧殿接见了柳姬以及一群阴家的侄女。这些侄女有好些我才是头一次见,年龄都在十岁以下,身量虽小,却一个个都已尽显美人胚子。柳姬与我寒暄时,指着其中一个腼腆的小女孩儿说:“皇后可瞧着这孩子有几分眼熟?”
那女孩儿含羞低垂着头坐在角落,柳姬将她拖了出来,推到我面前,托着她的下巴使她的脸蛋一览无遗的呈现在我眼前。
瓜子脸,双眼皮,剑眉英气勃勃,鼻梁高挺,双靥绯红,唇形饱满,棱角分明。说实话,她并不是众多女孩子里头长得最出色的,但她的长相却令我心中怦然一动。
“这是……谁……”
“是二弟媵妾琥珀生的女儿,闺名素荷,今年九岁……”
“素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是记得有这么个孩子,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我伸出手将她再拉近些,素荷有些害羞,却也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乌溜溜的不时偷偷用余光打量我。
“你瞧瞧这孩子的眉眼,长得别提多好了,你看看她的嘴,那模样,那神情……我一见着她呀,就觉着她和……”
我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接口:“是啊,真不愧是我们阴家的女子!”
柳姬清了清嗓子,笑容里添了几分暧昧:“皇后娘娘的几位大王也生得甚好,眉清目秀的,特别是皇太子……”
我不着痕迹的插了句:“大哥身体可还好?前日我见他嗓子有些哑,今天可好些了?若是吃药不见好,我让太医令丞去府里瞧瞧!”
柳姬兴致勃勃的劲头被我硬生生的打断,脸上一阵泛红,急忙窘迫的摇头:“不……不要紧,有劳皇后娘娘挂心,夫君他……已经无大碍了。”
“毕竟上了些岁数,比不得年少时了,平时也该多注意休养,当然,这还得靠嫂子时时提醒……你们一家子人才搬来京城,车马劳顿的,家里一定有许多事情等着嫂子主持内务,我也就不耽搁你了。我们家的女孩儿,即使不沾国戚这层亲,走出去也必然是人见人夸,断没有输给别人的。”
柳姬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讪讪的领着侄女们拜别。我让小黄门送她们出去,等她们出了殿门,纱南才从隔间后走出来。
“其实夫人说的话在理,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考虑亲上加亲呢?”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微笑,须臾,她被我怪异的目光盯得别开眼,很不舒服似的耸了耸肩。
“亲亲之义……有利有弊。”我不愿多做解释,于是将话题扯开,“方才听柳姬提及,进宫时在宫门口见着湖阳公主的油画軿车了,怎么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她上我这来叙叙话?”
“奴婢让人去打听一下,怕是去了陛下那里。”
“最近风闻湖阳公主的家丞,在京城里仗势欺人,闹得怨声载道,有官吏夫人进宫将话带到我这里。你也是知道的,她是皇帝亲姐,陛下对待家人素来重情,他姐妹兄弟如今只剩下一姊一妹,更加怜惜百倍。去年妹婿又没了,他对李家以及宁平公主的赏赐你不是没看见,湖阳公主早年丧夫,寡居至今,她即使骄纵,皇帝也不会忍心太过责难于她——皇帝家的事,说小是家事,说大了也是国事,于国体我是皇后,于家礼却还是湖阳公主的弟妹,不便多插手其中,他们姐弟的事,还是由得他们姐弟去解决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