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我向他招手,“来看看小弟弟。”
他迟疑的看看我,吸了吸鼻涕,转头看向母亲。
“去吧。”胭脂怜惜的推了他一把。
刘英踯躅,犹犹豫豫的蹭到我身边,舔着舌头向我怀里张望。刘阳看到刘英,咕咕一笑,发出哦哦的叫声。
“他……他在说什么呀?”他结结巴巴的问。
“他在喊你哥哥呀!”我笑答。
“我也要——”满头大汗的刘辅冲了过来,险些撞翻了刘英,“我也要他喊我哥哥,我也是哥哥!”
刘彊也跑了过来,十分不满的发泄他的抱怨:“我不要小弟弟!我喜欢小妹妹,我不要小弟弟!”
言语稚嫩,他却非摆出一副太子的架势来,扯着刘辅叫道:“我要小妹妹——”
刘辅呆了呆,然后突然很奇怪的回头问郭圣通:“小妹妹?母后,为什么没有小妹妹?”
郭圣通脸色发白,全身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哑着声说:“辅儿别胡闹!”
“母后,我要小妹妹!”太子执拗的跑到郭圣通跟前,“小弟弟太多了,我讨厌那么多小弟弟,我只喜欢小妹妹!我要小妹妹——”
“我也要小妹妹!”刘辅跟着哥哥乱吼乱叫。
郭圣通不耐烦起来,伸手推开刘彊,唤来乳母及一干宫人:“把皇子们带到外头玩去,别在椒房里吵闹!”
我垂目不言,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刘阳。
阳儿困了,眼皮耷拉着,渐渐睡去。
小妹妹啊……
阳儿喜欢小妹妹吗?
你想要个小妹妹和你作伴吗?
是夜在西宫用膳,我对刘秀提起在长秋宫发生的趣事,刘秀听后含笑不语。
等洗漱完毕,熄灯上床,刘秀在被中拥住了我,嘴唇贴在我的耳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背,柔声软语:“等你身子再好些,一定给阳儿添个妹妹……”
子密
刘秀派来歙持节送马援回陇右。
据天水影士递回消息,隗嚣与马援交情亲厚无间,夜里同卧,问起建武汉朝之事,马援给予刘秀的评价极高,称其才明勇略,非人能敌。引其原话,乃是个开心见诚、无所隐伏之人,阔达恢弘,不拘小节,和高祖略有所同。且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
因为马援的评价太高,惹得隗嚣很不高兴,马援拿刘秀与高祖刘邦作比,竟称刘邦乃无可无不可的性子,赞刘秀喜好处理政务,动如节度,亦不喜饮酒。隗嚣听了十分不悦,驳斥:“照你这么说,刘秀岂不反比刘邦更高明了?!”
收到线报的当天,我乐不可支。照此情形看来,马援已彻底被刘秀的人格魅力所掳获,毋庸置疑。
二月初,刘秀命阴识迁回雒阳任侍中一职,我又惊又喜。喜的是能够重见阴识,惊的是刘秀升了阴识的官,只怕以阴识的处事为人必不肯轻易高就。
果然,阴识回到雒阳,未曾领受侍中,却以家中母亲担忧为由请辞归故里。
谁人不知“我”的老妈邓氏乃阴识继母,两人年纪差得并不太多,邓氏嫁入阴家时,阴识早过了不分亲母继母的混沌年纪。他待邓氏有孝心,也不过是在伦理之中,实在难以归入孝感动天的狗血亲情戏码。
虽然明知这是他的一番推词,但是时下的风气便是以孝道为人道,孝行乃是衡量一个人的道德品质好坏的重要标准,无论是生母也好,继母也罢。在伦理上邓氏的确是阴识的母亲,所以他为了母亲行孝道尽孝心,无可厚非。
至少刘秀也无法就此指责阴识胡说八道,数次挽留无果,只得允其辞归新野。
“大哥真的要走么?”虽然明知不可挽留,我仍是动了情,泪水噙在了眼眶里,水汪汪的迷糊了眼睛。
“你认为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年过三十的阴识,沉稳中透出内敛睿智,在外人面前,他甚至将这点光华也克制得极好。他向来把身边周遭的事物都看得极淡,不卑不亢,不偏不倚,稳固如山,这样的兄长,就像一支擎天大柱,能稳稳的撑起一个家,给予家人安宁、幸福。
阴识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他静静的望着我,像是要看进我的灵魂深处,那样直白且毫不避讳的目光令人心颤,心悸。最后他低叹一句,张开双臂,我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像小时候无数次的那样,窝进他的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别走……”
“你爱陛下么?”
很直白的问题,我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
“我的妹妹啊,因为爱一个男人而甘愿屈居掖庭永巷,是否也能因为爱一个男人而放弃思想,放弃抱负呢?”
我沉默,久久不语,眼泪却止不住的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