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左手,小心翼翼的将他东摇西摆的脑袋拨靠在我的肩头。
虽然不知道刘秀私底下到底与冯异达成了一份怎样的协议,但是……他的这份情,我领了。
天色完全黯淡下来,然而昆阳方向却是金鼓齐鸣,响声动天,隐隐传至百里。新军对于昆阳的攻势仍在继续,他们人多,完全可以车轮战,可是昆阳城内人少,将士们显然无法得到更多的休息。
这简直就是在打消耗战,不仅是消耗军用粮草储备,还有体力、人心。
体力一旦达到极限,人心就会跟着崩溃,人的心……其实最为脆弱!
我仰天长嘘,夜空中有个亮点闪了下,忽然坠落,长长的划起一道笔直的光芒。
我一震!营地里已然有人怪叫起来,一片吵嚷。
刘秀从惊吓中跳起,迷茫的睁开眼瞪着我。
我伸手指给他看,低声道:“是流星!”
我曾许愿,若有神迹,请再次降临。没想到许的愿这么快就实现了!自从六年前一场流星雨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后,我还是第一次再见到流星。
星陨,光芒最终消失于新军大营!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震得天色为之色变,我抓着刘秀的胳膊,感觉脚下的地皮一阵颤动。
营里一片哗然,众人伸长脖子,瞠目结舌的望着远处新军大营上空炸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热浪扑鼻,一层层由内向外不断翻滚着。
“这是什么玩意?”马武踉踉跄跄的跑了来,面无人色,他素来胆大,但是见到这等奇异的天象仍是吓得不轻。
我抿嘴儿想笑,可是不等笑出声,刘秀已朗声叫道:“天助我也——整军突围——”
马武仍在一迭连声的喃喃自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颇觉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是陨石呢。”
只是不知道这块从宇宙星河中穿透大气层后,砸到地壳的陨石有多庞大,最好能大到把新军四十二万人马全部砸翻,那可真就是神迹中的神迹了!
少顷,刘秀集合了所有人马,迅速往新军大营靠去,说来也巧,才行了半里,斜刺里过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居然是定陵、郾城过来的后续援兵。
两万人马集合到一处后,士兵们的胆气顿时为之一壮。
我四下观望,果然又在十步开外的人群里找到了冯异的身影,他不紧不慢的骑马落在我身后,似乎并不怎么关注我。
左手按了按腰间长剑,我试着缓缓从剑鞘里抽出剑,右手使不上力,不知道左手如何,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白天的那封故意遗落的信件显然起到了作用,新军的布阵出现了极大的偏差,为了防备宛城来援,将大部分的兵力压到了西南方,我们从东面进逼昆阳,防守便没有白天那么严密,而且刚才的异象显然吓到了新兵,这一路冲杀过去,很多人在猝不及防下居然丝毫不做抵抗的掉头就跑。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在新军大营的重重包围中冲开了一道缺口,渡过昆水。刘秀当机立断,点了三千骑兵,留下大部队命他们带着粮草辎重留守,伺机冲进昆阳救援。
这三千人虽少,却都是骑兵,即便是新军四十二万人骑兵也只占小部分,步兵的战斗力在某种程度上是根本无法与骑兵匹敌的。
而这一次,引来了汉军一万铁骑,领头的居然是王寻。
两军交接,杀得昏天黑地,因为两边都是骑兵,装备相当,战况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我拖着受伤的右手,只得左手握剑。剑术我原就练得不够纯熟,换成左手愈发相形见绌。冯异觉察出我的异样,这次也不敢再托大,直接贴在我近侧护驾。
撑了半个多时辰,我精疲力竭,气喘如牛,只觉得左手酸麻得再也举不起来了,冯异喝道:“弃马!”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两眼无神的回头,他枪杆舞动如灵蛇,缨子尽染鲜红。见我没反应,他焦急的策马靠近我,倏然腾身跳到我的身后。
“公孙……”我脑袋一阵发昏,眼冒金星,透支过度的体力似乎再也撑不下去了。
“啪!”脸颊上一记脆响,剧痛感把我激醒。冯异还真下得了手,竟能毫无顾惜之情的掌掴我。我拿右手手背贴着火辣辣的半边面颊,嘟囔道:“打人不打脸啊,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哪!”
他哧然而笑,却并无嘲笑之意。
即便□是阴识特意挑选的宝马良驹,我和他两人共骑,终究跑不过人家单骑。比脚力不如人家,那么比武功呢?我一个伤残人士,按理说伤在手上,一双腿还是有点用处的,特别是跆拳道原本就是脚比手厉害,但是依照现在的状况,打仗的时候刀剑远比拳脚更厉害!而且一旦我上了马,两脚离了地,手不能提刀剑,基本就属于是废人了。冯异身手再如何矫健,在如此千军万马之中自保已属不易,如果再多带我一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