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约而至,花舞想到方才之事眼中尽是笑意。虽然心里早已不气他了,可还是故意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屋。
普一出屋,便看到他立在院中。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后,挺拔的脊背略显孤傲,隐隐地透着一股子不应出现在他身上的遗世独立,混杂在一起,令人不由得心头生出一丝冷意。
其实,他一直都让人觉得难以亲近,最初,若非他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清朝贝勒,心中好奇强过惧怕,再加上姨娘的有意撮合,她也不愿和他诸般亲近,而今与他熟悉了,惧怕减淡倒也觉得他并非难以相处。
一旁的小顺子早已冷得蹦过来跳过去,见她出来忙迎了上来,道:“这天儿真冷,表小姐要多穿点,莫要受了凉。”
是自己故意拖延才让小顺子和他在外受冻,眼见小顺子冻成这样还记挂着自己,花舞不好意思之余还存了一丝感动。
眼见小顺子冻得直流鼻涕,花舞心生愧疚,将出屋时绿儿塞在手里的暖炉递给了小顺子,低声道:“小顺子,你先拿着暖和暖和。”
小顺子一怔,赶忙拒绝:“我们做奴才的什么时候这么娇惯过,奴才跑两步就暖和了。”言罢,便跑到了前面。
花舞正要将他叫住,便听一旁蓝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她微微一怔,他等了这么久竟好似一点脾气也没有,这反倒让她觉得十分过意不去,隐隐地还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心里一愧疚,便乖乖地听起话来,跟着他亦步亦趋地向府外走去。
从后门出府,便见门口拴着两匹马,小顺子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与蓝枫。
花舞伸手小心摸了摸马鬃,马儿低鼻喷气,惊得她倒退了一步。
蓝枫翻身上马,向她伸出手来。
她眨了眨眼,共乘一骑?若是拒绝一来不能如愿出门,二来也显得有些做作,若是不拒绝……,男女共骑,似乎又十分暧昧。挣扎之间,忽想起他一向讨厌自己,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她还是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坐在他身前很容易便能感受到他围住自己的气息,顿觉说不出地紧张,有点后悔方才抉择的鲁莽。细想,这年头男人看过女人的脚都要负责任,若是这般搂了抱了会怎样?不过……他不是一向讨厌自己的吗?还是说……思及此,心里忽起波澜。
马背颠簸,方寸之间她仍试图与他保持着尽量开的距离,因没有辅助之力,便一路摇摆,几次险些滑下马去。虽觉这样子着实辛苦狼狈,可还是没胆量依他借力,正苦不堪言,便见他伸出一只手臂将自己揽向怀中。
她蓦地像刺猬一样全身炸起了毛来,或许因为她反应过度,他突然笑出声来,在她耳边道:“我很可怕吗?”
她微微一怔,察觉出他言语中的戏谑,起初想要反驳的话悉数咽了下去,明明心中在抗拒,明明知道这是他的激将法,却偏偏因他的泰然自若心里升起一丝不服气,将心一横双眼一闭,反而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然后将自己的脸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抵靠住,故作叹息地道:“你看我这样,可不可怕?”
这回换他全身僵直,便听胸口处她低低地窃笑起来。
第九章
他的目光瞬间千变万化,直至归于沉溺与柔和。
他的情绪变化虽然微妙,可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几分。
她不相信自己的感觉,生生忍了一会儿,却还是想求证一下。不知隔了多久,她以为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方敢偷偷抬头去瞧,想从他的目光或神情中寻些蛛丝马迹,印证心里忽起的那丝紧张的不确定,可当看到一张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忽又觉得有些失落,失落中又有些不负责任的轻松,两者掺杂在一起,再加上马背颠簸和周遭他的气息,没过多久又成了不是滋味。
不死心地又一次抬头瞧他,却刚好被他的目光逮到,躲得有些狼狈反而泄露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小心思,一紧张,心跳便有些乱了。也不知怎么,竟敏感地觉得他圈住自己的手臂越发地紧了些,害得她石雕一般僵在他胸口,一动也不敢动,越发苦不堪言起来。
这一路走去,还没吃到美食就已先尝尽了百般滋味。
小顺子骑着马跟在后面,此刻也察觉到了主子们之间的微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时而瞥一眼蓝枫和花舞,时而将弯起的嘴角硬生生放下,可不一会儿又再弯起,好似难以控制的弹簧。
冬日夜晚的京城很是寂静,空旷的路上,独留两匹马儿的踢踏声,再无旁音。
马儿三转两转转到了深巷,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