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扬起手里头的芹菜,愁眉苦脸道:“这个,鱼塘里头铜超标,我觉得水芹也会吸收重金属。”
马教授点点头,也不阻拦她:“既然怀疑,那你就自己检测一下吧。”
两人立刻叮叮咚咚地忙碌起来,芹菜切碎了以后提取汁液,然后加入试剂。
马教授既没有离开,也没有给他们提出任何指导意见,只在边上围观全程。
林蕊甚至有种参加实验考试的感觉。
事实证明,这还真不是她脑补过度,因为马教授居然对她跟苏木的实验手法做了点评。
“方法你是知道的,为什么不好好做?”老人语气严厉,神色肃穆地批评林蕊,“不要觉得实验手法无足轻重,规范的实验步骤是得到准确的实验数据最基本前提。”
林蕊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应声。
大约是马教授看她模样太过于可怜,总算勉为其难地又肯定了她一句:“还是有进步的,滴管就用的不错。”
林蕊还在美滋滋呢,老教授又冒出一句:“我跟小路他们说说,以后多盯着点儿你。”
女高中生差点儿当场摔倒,直接抱住苏木的胳膊,将脸躲到人家背后。
谁来理解一下她内心的悲伤流淌成河。
造孽啊,大师兄现在已经是半个师傅了。
要是师傅再发话,那她以后估计连实验室的门都不敢登。
大师兄一定会跟无所不在的摄像头一样,将她分成一帧帧挑毛病。
“年轻的时候就要把习惯培养好,不然到年纪大了就是有心想纠正,也别不过来。”马教授态度严肃的很,“好好做,起码做三遍,得出的实验数据才有意义。”
林蕊哪里还敢再发话,只能埋头继续gān活。
等到结果出来时,天边已经隐隐现出了一线鱼肚白。
林蕊看着计算结果,哀嚎了一声。
麻蛋,果然都超出了标准。
苏木在边上瞅了一眼,安慰她道:“超得不高。”
林蕊忍不住开始拽头发。
她百思不得其解,那鱼塘附近又没有化工厂,更没有农田,重金属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除了铜超标之外,锌也超标,简直脑壳痛。
整个佘家头都没有铜锌电镀厂啊。
难不成是有人偷偷往鱼塘里扔废旧电池?
妈蛋,可别让她给逮着,否则她肯定叫那人好瞧。
她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马教授,希冀对方能帮自己答疑解惑。
然而老教授不动如山,态度淡定的很:“发现问题,就自己去寻找原因。找到了原因,才能够对症处理问题。”
林蕊傻眼了,这天苍苍野茫茫,跟大海捞针似的,她到哪儿去找原因?
最近的师长们都很不友善啊,说好的传道授业解惑呢,怎么一个个都当起了甩手掌柜?
马教授慢腾腾地往外头走,口中兀自qiáng调:“依赖心理,在科研工作中是最要不得的。”
对于一位科研工作者而言,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品质,就是保持独立的思想。
唯有这样,才不会人云亦云,才能够保持时时怀疑的态度,从而才能在前人奋斗的基础上取得成绩。
人的独立不能光靠想象,还必须得有时间去论证,这么一个思维过程,自己必须得有能力去完成。
天色灰蒙蒙的,天光欲晓,还在拼命地试图挣扎出黑暗的牢笼。
黎明时分的微风沁人心脾,草木上沾着的露水,盈盈欲滴。
马教授叮嘱两个孩子早点儿回家,好歹眯会儿。
他年纪大了无所谓,孩子们正长身体呢。
林蕊跟苏木哪里放心他一个人,非得坚持将老教授又送回家再走。
走到了洋房门口的时候,两人就听见屋里头师母如雷的鼾声。
林蕊偷偷捂着嘴巴笑,完全没有想到,看着温文尔雅的师母,居然打呼噜如打雷。
马教授却正色道:“这是最好的催眠曲,我听着才能安心。”
林蕊偷偷做了个鬼脸,将人送进屋,拉着苏木就往楼下冲。
苏木骑着车往外头走,她拼命拍人家后背:“左边,往左边走。”
少年无奈:“你又记错方向了,朝右边才能回家。”
回去打个盹,然后吃完早饭去学校。
“还吃什么饭啊?”车椅后座上的女高中生跟打了jī血一样,“马教授这把年纪了,连觉都不睡。咱们就缺这一顿饭吃。”
哎哎哎,少年人有点血性好不好?每天让你往左边骑啊。
苏木压根不搭理热血上头的她,只言简意赅两个字:“书包。”
空手去学校,他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林蕊顿时怂了,只能龇牙咧嘴。
这可不是她不积极响应废寝忘食投身科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