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只差一点就插到他的心口上,医生都说是老天爷想让他活下来。
那伙人已经盯上伊力哈木江许久,就是趁着大巴扎,好恫吓周围的群众。
年轻人自言自语:“难怪首长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不然他们肯定还会搞出更大的乱子。”
“他们也敢!”
孙泽鼻孔中出气,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平民下手,是任何军人都唾弃的无耻行径。
他冷笑出声,“要是真有胆量冲着我们来,我还敬他们三分。”
说着话,他朝年轻人施了个礼,挥挥手走人。
年轻人有点紧张,在后面喊着:“你哪儿啊?注意安全。”
“该去哪去哪,该gān嘛gān嘛。”孙泽头也不回。
制造bào恐事件不就是为了制造恐慌情绪,让大家伙儿人心惶惶,什么都不敢做嘛。
呵,魑魅魍魉也敢在朗朗乾坤下张牙舞爪。
孙泽脚步不停,直接往防沙林走去。这一晌忙着装太阳能路灯的事情,都没顾得上看看他的枣树苗。
有人比他更早惦记上这片枣林。
林蕊吃完馄饨就一抹嘴巴往枣林奔去了。
南.疆其实没有雨季,所谓四月到十月的雨季划分更多像是一种象征意义的安慰。因为这里往往一年到头都下不了几滴雨,农业灌溉主要依靠地下水跟雪水。
可是今年倒是跟往常不同,从chūn风chuī绿胡杨林开始,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场雨。
要不是各地都动起来兴修水利,搞不好就闹出了洪涝。
南.疆不缺光照,只要解决了水的问题,肯定能绿树成荫。
林蕊就一心想趁着难得的好时节多倒腾出点儿东西来。
她跟苏木抵达枣林的时候,就听见有人站在枣林后面哭。
一位维族大婶满脸是泪,哭得伤心极了。旁边她的同伴们都在安慰她,个个面色无奈。
林蕊茫然地看着陪同他们过来的乡政府打字员。
年轻的哈萨克族姑娘神情复杂:“阿帕丽大婶伤心了,伤了伊力哈木江大叔的就是她儿子。”
阿帕丽大婶的小女儿去巴扎上买布,认出来哥哥。
等到人被抓走了,失魂落魄的小姑娘才跌跌撞撞跟着同伴一块儿回家告诉母亲。
林蕊跟苏木面面相觑,据他们所知,这片枣林基本上是承包给乡里条件困难的人家。
阿帕丽大婶有壮劳动力的儿子,怎么还承包到枣林了呢?
“大婶儿子已经没消息两年多了。”打字员表情凝重,“大家都以为他失足跌下山摔死了。”
结果现在人活着,阿帕丽大婶却恨不得他早早死了才好。
乡长伊力哈木江出事前一天才跟孙工一块儿去她家门口装好了路灯,方便她们天黑了也能有光刺绣。
油灯伤眼睛。
乡长说趁着这几天加油gān,争取让全村都通上电。
政府还计划着在村里头修活动室,里面摆上电视机。
这样不用天天盼着电影队的马车,就能在屋里头看上电视剧。
结果好日子就叫她儿子一刀捅没了。
她想去县里的医院看望伊力哈木江,都觉得没脸露面。
旁边的妇女安慰她,孩子叫坏人蒙骗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林蕊看着泪流满面的阿帕丽大婶,只能无声地叹气。
bào徒在施恶的时候,没有想过受害者的家人,也忘记了自己的亲人。
任何以牺牲他们为手段的理想都是可怕的罪恶。
她无法代替伊力哈木江说出原谅,就只能默默地退开。
打字员也赶紧转移话题:“林同志,你觉得我们这儿怎样利用林下好?能种植菌菇吗?”
林蕊看着林下丛生的杂草,老实地摇摇头:“有点悬,菌菇需要湿润的环境,跟我们江南的情况不太一样。”
这里实在太gān了,即使走在枣林当中,都没那种cháo湿的感觉。
仿佛植物也明白身体里头的水份得之不易,都吝啬得闭紧了气孔,不轻易散发出来。
港镇的树林下都养了菌菇跟木耳,林子里还养了麻雀。魏镇长可是个石头缝里都榨出油的主。
“没有油水,饭菜不香嘛。”魏镇长笑嘻嘻地从枣林对面走过来,他旁边陪着伊力哈木江的副手库尔班。
副乡长库尔班也看到了哭泣的阿帕丽大婶,同样没有过去劝慰她,只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反而是魏镇长说了一句:“女同志哭个啥子呢。我看伊力哈木江身体好得很,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
林蕊朝魏镇长撇撇嘴,嫌弃他倒是替旁人大方。
苏木轻声劝道:“让大婶哭哭吧,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些。”
如果她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周边的人肯定会恨死她。
魏镇长面上挂着笑,态度自然地跳过这个话题,只追问林蕊:“这不好养菌菇,那你倒是说说能怎么用,总不能荒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