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却非常审慎地摇摇头:“这并不是我研究的专业,我知之甚少。但有两点原则,一个是立足本地放眼全球市场;另一点就是要自主自立,不断进行技术创新。”
村委书记还想再榨出话来,站在郝教授与金教授中间的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却摆摆手:“选择和种植什么作为一村一品,是由当地自己决定的。其他方面只能给予技术指导。”
林蕊在边上听着,突然间冒出了一句日语。
郝教授一愣,哈哈笑出声:“可算是有人看出来了。老魏,这把你可赌输了。赶紧的,愿赌服输,彩头拿来。”
魏镇长笑得直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个木头雕刻的小兔子。
本来他是拿来送小元元玩的。
魏镇长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金教授来自日本?”
这一口地道的普通话比他说的可标准多了。
林蕊下意识地又抱住了苏木的胳膊,笑嘻嘻道:“我猜的。”
郭大pào与芬妮都叹为观止,这也太厉害了,他们完全没有发现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魏镇长连连摇头,叹了口气:“你gān爹教叫你猜这个呀。”
林蕊的目光落在郝教授与金教授之间的男子身上,笑容满面地跟人家打招呼:“张师兄,你好啊。”
其实她是认出了郝教授的这位大弟子。
张师兄出国之前,跟路博士他们一起合过一张影,就压在办公室的玻璃板下面。
林蕊见的次数多了,自然记住了张师兄的脸。
既然张师兄是去日本留学的,那林蕊自然就要往日本方向猜。
人只要起了疑心,再仔细观察,肯定能够发现细微不一样的地方。
金教授点了点头,还是用流利的中国话回答了她:“你的观察很仔细。”
旁边被鹏鹏抱着看水缸里头鲫鱼的小欢欢突然间冒出一句:“打倒日本鬼子。”
院子里头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道真嬢嬢擦着手,出来招呼大家落座吃饭。
闻声,她立刻皱起了眉头,训斥小孙女儿:“不许乱讲话,叫爷爷。”
小欢欢委屈的很,日本鬼子的确是坏人啊。
上次她掉进去的那个矿井里,妈妈就说,日本鬼子在里头害死了好多中国人。
道真嬢嬢赶紧一把抱起孙女儿,讪笑道:“娃娃不懂事,就会乱讲话。”
“她说的很对。”金教授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冲小欢欢深深鞠了一躬,“日本的确对中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们必须得时刻反省曾经的罪恶与残bào。”
林建明冲他微微欠了下.身:“能够正视历史,是我们jiāo往下去的前提。”
外婆从厨房里头出来,满脸茫然:“吃饭啊,赶紧坐下来吃饭。”
郑家的饭桌上,从来没有食不言的道理。
即使有外客在场,大家照样时不时就说上两句话。
林蕊下意识地偷偷打量金教授,结果不小心对上老人的视线。
金教授微微冲她点了下头,居然主动说起了前因后果:“其实我是开拓团的孩子。”
日本战败之后,他的父母作为战俘被苏联方面qiáng行带去西伯利亚垦荒,当时的东北老乡收留了他。
“金这个姓氏其实源自于我的养父母。”
通化事件之后,遗留在东北的战俘都被遣送回国,他也离开了养父母家。
“中国人救了我的命,即使他们知道我是日本孩子。”金教授叹了口气,“今年我退休了。我希望能够在人生剩下的时光,能够留在这里做点事。”
魏镇长毫不犹豫:“欢迎您,我们港镇非常欢迎您这样的专家。”
林蕊心中一阵无语,魏镇长还真是实用主义者。
但凡有可能对港镇产生经济效应的,他都要想方设法拉进来。
村委书记冒了句:“教授,您就给我们兜个底,你看着我们郑家村搞什么特色比较好?”
张师兄都无奈了:“老叔,这事儿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旁人都不适合插手的。”
外婆赶紧劝菜:“来,吃菜,都趁热吃菜啊。”
她看小外孙女儿发呆,立刻给她夹了只小龙虾,“来,尝尝看,现在虾肉是不是比前面更好吃?”
林蕊赶紧咬下虾尾,开始品尝虾肉。
外公突然间冒出句:“以前这玩意儿是灾害,还是你们日本人带进来的。现在我们把它养出来,好多人都喜欢吃。”
金教授语气恭敬:“中国人非常聪明,而且适应能力很qiáng。”
老太慢慢地咀嚼着米饭,咽下去之后才开口:“犯了错肯承认肯悔改,那就好。”
餐桌上年纪最大的人开了口,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林蕊剥了只虾尾肉,送到老太的饭碗里头,笑嘻嘻道:“还是您老人家真知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