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瑞没有回应,只是侧头看了看我。
“不会。”他缓缓说:“不会的。”
我不解地看着他。
白君瑞摇着头,轻声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爸爸他快不行了。”
怎么会……不行?
上一世,我走的时候舒伯伯的身子还硬朗的很,怎么会……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这一世,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不管是人、或者事物,还有感情。
本不该这样的,但是原来行走的轨道,已经产生变化了。
“爸爸他唯一的心愿,是看见舒媛做一个快乐的新娘,嫁给她爱的人,不管对方是谁……你能明白么?”
我点了点头。
做父亲的心情,我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以前他其实不是这么想的,他希望舒媛嫁一个门当户对、年轻有为的人。”
他看着我,沉声说:“王筝的情况,你也知道了。”
“他被自己的家族抛弃了。”
我握着罐子的手紧了紧。
“当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王家不是只有他一个子嗣,再说……”
我知道的。
王筝的亲生母亲,是个舞厅的酒女。
白君瑞像是嘲讽地一笑,“王家不可能会为了他得罪任家,老夫人已经保不了他们了,那个人……”白君瑞顿了顿,而后脸色不改地继续道:“总之,王筝那时候是被强制送出国的,就在你还在昏迷的时候。”
“那他身上的伤——”我下意识地开口问。
白君瑞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要自己问他。”
“舒媛为了他和爸爸闹翻,非要去英国,爸只有他这么个女儿,能断得了么?再说……去年,爸也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
白君瑞沉默一阵。
然后,转头看着我。
“小祺,你最近在躲我是不是?”
我震了震,机械地回头看他。
白君瑞笑了笑,像是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
我垂了垂眸。
“那天,晚上……”
白君瑞点了点头,往后一坐,语气有些无赖地说:“我仔细检查过案发现场了,你这个迟钝的,怎么想到的?”
“那个……那、那地方内侧有……”
“有什么?”
我睁圆了眼,瞪着他。
白君瑞脸上得意地笑了笑,“你不会是过几天才发现的吧?”
“……”
“所以,突然不敢接我的电话?”
“还喜欢晚归,说我没空,忙的话不用去看你?”
“哈——”白君瑞拍了拍额头,轻笑一声。“我就知道。”
我窘迫地低了低头。
白君瑞看我,轻声问:“所以……我没希望了?”
我转过头,看了看他,“呃……嗯。”
白君瑞对我而言,表面上就像是兄长,在我心里,他就跟我儿子一样—— 一个表里不一又有些任性的孩子,但是,从来不用太担心。总是能敏锐地抓到我的想法,懂事得让人心里泛疼。
这些年,我不曾往那方面想。
白君瑞拍了拍我的肩,站了起来,说:“你的话我会当作没听到的。”
我顿了顿,抬头看他。
“白大哥……?”
“我还有机会,我是这么深信的。”他看去自信满满:“这样的发展刚好,我还以为还要等个十年八年,情况比我预想的好很多。”
“啊?”
“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一直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白大哥,你听我说……”我突然觉得有些懊恼。“我一直当你是我的——”
白君瑞别过眼,抢先说:“你别说了。”
“……”
“我虽然脸皮很厚,可是……”白君瑞笑了笑:“我经不起你第二次的拒绝。”
“先不要说,等到最后,我真的没希望了,你再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他吸了口气。
“到时候,我再把……一切都告诉你。”他的眼神,与平常不同,猛地走过来,捧着我的脸颊,快速地印下一吻,然后快步地走开,回头冲我吐了吐舌。
『爸爸——』
朦胧之中,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乖仔也喜欢突然亲了亲我的脸颊,然后快步地跑开——
回头,对我吐一吐舌……
我抚了抚脸颊,那股柔软和热度,似乎还残留在脸上。
打电话向凯萨琳请了假,她第一句话便问晚会的情况怎么样,我支支吾吾地带了过去,模糊地形容了一番,同时问了问凯萨琳茱蒂的病况,小公主这几天狂吃甜食,没吃掉几颗牙,倒是把肚子给吃坏了。
【茱蒂没事了,她还问我叔叔怎么不来给她读故事?来,茱蒂,和叔叔说说话吧。】【叔叔——】听见孩子的声音,我心下一暖,并承诺茱蒂下次一定会把还没说完的青蛙王子的故事说完。话筒那端传来孩子欢呼的声音,我不由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