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第二天他们去实地勘测时,占着位置的竞州勘测队跟他们吵了起来,非不让他们顺利的进行工作,还扬言这地方是他们的地盘,绝不让外来人员分一杯羹。
余老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当场爆血管,可还是记着唐民益事前的嘱托,硬生生忍住了那口气,直接找到唐民益的办公室对他反映这个情况。
多年前余老就跟竞州勘测队闹得很僵,如今当然也不会缓和,唐民益略做考虑,跟余老通气说他可以请来邹城的专家协助这几位老专家,毕竟国内同行彼此相识,关系也都不错,应该可以起到调解作用,同时他会亲自去竞州一趟,把项目正式报上去,让余老把书面资料赶紧给他准备好。
正式出发去竞州的那一天,余老带着所有老部下和几个老专家,一起忧虑而期待地为唐民益送行。几个老人眼中噙泪,握着他的手一再捏紧,颇有种风萧萧易水寒的悲壮气氛。
这一去就是三天,唐青宏在家里过得很焦灼,余老也是一样的七上八下。
爸爸打电话回来跟他说了抱歉,原本没有计划会去这么久的,因为竞州也担不起这么大的事,老周把他带上一起去了龙城,请龙城现在的一把手安斌来为他们把关。
到了第四天上午,唐民益风尘仆仆地回到临湖,脸上表情沉稳,看不出成功还是失败,只把所有管理层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还把余老和几位专家也请了过去。
等当天放学回家,唐青宏总算见到了爸爸。唐民益出完差又开完大会,难得给自己放假半天,趁着儿子不在家捣鼓厨艺呢。
在云沟的时候爷俩也老凑合着吃饭,那时他做得不算太差啊,起码还是可以吃下口的地步,结果三年不做手完全生了,上次那两个菜简直是奇耻大辱,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毕生难忘。
唐青宏站在厨房门边看爸爸笨手笨脚地打鸡蛋、切菜,每放一点盐都用筷子沾了尝,那认真的表情就跟工作中一样充满光辉,如果不去细看手上生疏的动作……
他含笑看了一会,开口问爸爸事情怎么解决的,爸爸也笑着反问他,“你怎么知道爸爸解决了?”
“肯定解决得很好啊,不然你会这么早下班回家?还有心情钻研怎么做菜?”
唐民益弯着嘴角点了一下头,“嗯,观察力不错。其实没有多困难,我就是对两位上级领导说,如果咱们龙城和竞州不支持这两个项目,邹城会同意来跟临湖进行深度合作。邹城的专家队都已经动身出发了,他们经验丰富,相信很快就能钻出油井。”
唐青宏立刻明白过来,“爸爸你骗人……临湖的项目你不可能跟邹城合作,你心里想着的是龙城,想振兴的是临湖!”
唐民益毫无羞惭之色,眼里带着笑意看了儿子一眼,“你知道,但别人不知道嘛。我毕竟在邹城干了三年,回来的时间又这么短。”
唐青宏心里一颤,爸爸其实知道自己外派三年,回到龙系的辖区也一定会被上级猜忌,干脆大大方方以此为资本,促使安斌和老周为了保护本系利益,把那两个项目尽快立项上马。
爸爸心里难道没有失望和伤感?如果换了自己,搞不好会因此气得一去不回,干脆继续留在邹城了。
“爸……你不生气吗?被人那么看低?”
唐民益切菜的手停了一下,脸上呈现出一个坚定的表情,“那是人之常情,多数人思想上的局限性,我也有的,所以用不着生气。如果不是因为那么想我,他们也不会立刻拍板同意,不过还是跟我强调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后面两天都是老安带着老周和我到处开会,给其他人做工作、给上级做请示。”
这就是爸爸跟他最大的区别……上辈子的他只要一有大的感情波动,就会因此更改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可爸爸不会。
爸爸无论前世今生,都是意志凌驾于感情之上的人,意志二字说来简单,却需要更加深厚和远大的感情来支撑。只不过那种感情不是分给哪一个人的,而是献给他们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生活困苦的平民。
这一点说来很奇怪,他不愿意爸爸给他找新妈妈,但并不妒忌分走了爸爸感情的那一大群人。哪怕爸爸分给他的感情只有百分之一,这百分之一也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可以容忍其他的人共同抢走那百分之九九,他崇拜敬仰那样的爸爸,可剩下来留给他的百分之一,可以让他永远站在爸爸最近的地方,他只要能够继续占有,就会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