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筠原本一脸小心翼翼装孙子,一走出碧嶂居,顿时公子哥做派出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潇洒地展开,之后笑道:“还是细奴儿对二哥哥好!下次妹妹要提水泼人,让哥哥代劳就是,何必自己动手!”
顾蔚然噗嗤一笑,睨了自家哥哥一眼:“哥哥这就不懂了……干坏事当然得自己动手。”
顾千筠挑眉,疑惑了:“为什么啊?”
顾蔚然默了片刻,撇下这个话题来不说,反而说起自己爹娘来:“你看今日,娘也真是的,爹外出平乱,三四个月不曾归家,娘竟然丝毫不见激动,诶……”
顾千筠看了一眼妹妹,见她蹙着精致好看的小眉头,一脸担忧的小样子,当下哑然失笑。
他抬起折扇来,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小小姑娘家,还知道替大人犯愁!”
顾蔚然瞥了自己这二哥一眼,没吭声,不过却是想起书里提到的,在自己爹置办了外室抛弃了自己娘后,自己娘失势,三个哥哥纷纷选择了自己的父亲,以至于自己的娘凄苦无助,孤零零地过完了后半生。
顾蔚然这些年也曾经用异样的小眼神审视过自己的三个哥哥,还悄悄地让丫鬟过去查自己爹有没有外室,但研究来研究去,她发现三个哥哥中,大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人品贵重,上孝父母,下疼弟妹,看上去不可能做出在父母和离后抛弃母亲的行径,但是余下两个哥哥就不好说了,二哥纨绔子弟一枚,感觉就不太负责任,至于三哥,那更是冷冷清清飘在天边的一朵云。
虽然目前看不出端倪,但女主的光环强大,他们这些配角的人生都可能受到女主的影响,这就让顾蔚然不得不担心了。
顾千筠看着自己妹妹这眼神,顿时受伤了:“细奴儿,你干嘛这么看我?”
顾蔚然低哼:“二哥哥,你都十七岁了,也做个人吧!”
说完,转身直接走了。
顾千筠站在那里,倒是愣了好一会,才无奈地道:“我怎么不做个人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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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顾开疆不知道自己女儿那小小的脑袋里已经在想几年之后的事情,才刚刚经历了数月征战的男人,踏过了尸山血海,走过了刀光剑影,气息间还残余着不曾褪去的凛冽寒气,此时站在自家公主夫人的房中,竟是略有些局促地望着那华美精致的黄花梨透雕花鸟图屏风。
屏风后面,是他的公主夫人。
顾开疆盯着屏风上那惟妙惟俏的喜鹊登枝图,用自己沙场历练出来的耳力仔细倾听着屏风后的动静,他家夫人好像是坐在那镜台前,他家夫人正在拿起那个玉花卉纹梳背,他家夫人也许正在轻轻拢着那一头滑软如同丝缎的长发……
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似有若无的清香。
顾开疆耳朵动了动,鼻子也机敏起来了,这香味,好像是公主往日最喜的,将那些她自己亲手调配的香料和竹篾片一起密封在她那个白釉双耳小罐中,在火上热蒸,再把熏入了香料的竹片在香炉中慢慢地熏用,这就是公主最爱的草木真天香了。
顾开疆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懂这些闺阁中琐事,但他经常看到端宁公主这么做香,时间长了,倒是熟悉每一个细节了。
顾开疆微微抿唇,下颌绷紧成了利索的线条,气息也跟着紧了几分。
几个月的奔波行军,入眼的都是边城的荒芜苍茫,所见的是战旗骏马和一个个矫健的汉子,如今乍然进了燕京城,入了自家夫人的闺房,嗅着这熟悉的草木香,心里自然生出许多的想法。
顾开疆站在那里,双眸灼烧,身体紧绷,盯着那屏风,沉默不言。
几个素日服侍在端宁公主身边的丫鬟走进去,又出来,在顾开疆身边来回,片刻后,端宁公主身边最倚重的大丫鬟安德走过来,对着顾开疆福了福,低声道:“侯爷,外面寒凉,又才下过雨,侯爷一路奔波,想必疲乏了,可是要先去净室?”
顾开疆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
在军中久了,习惯难免不太好,比如一路奔波必会出汗,出汗了怎可不沐浴?若是不沐浴,定然是一身汗味,公主岂会喜欢?
当下忙道:“好。”
安德听了,笑道:“奴婢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侯爷,这边请。”
沐浴更衣这种事,以顾开疆的习性,自然是三下五除二便已经完事了,但是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里明白,自然不能太过潦草,当下仔细地清洗,还用了两遍香胰子。
待到清洗过后,换上了柔软的里衣以及舒服的软缎布履,顾开疆在安德的示意下,走入了屏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