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雪愣愣的不说话,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强烈的不安源于何处。她其实早就预感到有一天会与他分开的。她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寒尘是做大事的人,身份根本无法束缚他。只要他想,一切都在他的掌控。感情在他心中究竟能占多少分量,她不愿意去猜。
她爱他一遍一遍说,费尽心思让他快乐,他却从没有对他说过他爱她。
他可以热情如火与她在床上恩爱缠绵,他可以无微不至细心体贴照顾她的起居生活,可是在他心中,她算什么呢?在她说要为他生个孩子时,他的感动他的欣喜又去了哪里?
也许,他并不爱她,就算有过一刻的心动,也不如她那么爱他。
这是人之常情吧?感情的事不是付出就能有回报的。
她妄图用爱拴住他的心他的人,他却不买账。他有更想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拦不住。她只有眼睁睁看他决断之后丢开她,头也不回奔赴险境。
他为了理想,值得么?
她为了他又值得么?
“你既然不愿意让我涉险,就按照你说的意思办吧。”李霄雪很奇怪自己好像是已经默认了某种事实一样,不再挣扎,不再试图挽留,也与他一样看似平静而理智地说话。
话一说出口,比想象中简单了许多,她只是感觉心口有些地方开始发凉。她的爱情退却了么,她对他的感情终有一天也会淡会死的吧。好聚好散,她是不是也没有指望一辈子都能和他在一起,一直维持着浓情蜜意幸福快乐到死?
现代人有一种理论,说爱是病。病会好的,好了那种死去活来如胶似漆的感觉就会消失。有人病的长,有人病的短,有人一生不得病病一次就死。
“主人,请相信我,我其实不愿离开您。”寒尘坚毅的表情中忽然透出了几许解释不清的惆怅与不舍。
李霄雪注意到,这一次他没有以“下奴”自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他有没有过那么一瞬,将她当成他的爱侣?在分开之后,他会否偶尔也牵挂她?
“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还会离开么?”李霄雪记得以前问过类似的话。
寒尘的笑容如洁白月光,明明是笑却含着淡淡忧伤,他正色地恳求道:“主人,您对下奴太好了。下奴实在无以为报,求您不要生下下奴的孩子,这也许是下奴目前唯一能不拖累您的方式。财叔前车之鉴,下奴可不想将来因为那样的理由走上绝路。”
他真的很像现代的男人,独立要强,做大事的时候不希望有牵绊,他甚至不想要他的孩子,不打算留下心中柔软的空隙。他很果决,对别人如何不谈,至少对他自己更狠。
李霄雪笑了,她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于是她将准备好的假话很熟练地说出口:“好的,我答应你。这样你也可以放心了吧?我等你回来,回到我身边,那时候如果我还喜欢你,你也还愿意与我一起,咱们再说生孩子的事情。”
寒尘没有料到她回答的这样轻松,像公事公办谈买卖的约定一样。其实想想也对,是他先恳求的。他要离开她,不管用怎样的借口说辞,结果是他主动要离开她。她如果真的是爱他的,那么她已经伤心难过,已经生气愤怒。这些不一定要表现出来。她表面越是平静,心中伤的越深恨的越彻底吧?
他能感觉到她压抑着不满却强撑着面带笑容答应他最后的恳求。
她爱他,爱到这种地步了么?在被他伤了心之后,还不忍伤他?
他这一次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妄念,真的不敢问清楚,他怕是问了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她。
他知道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如此好的女人。他拼命让自己相信,就算是此行没有危险,他还能回到她身边,她也未必会像现在这样爱他。于是他现在离开也没什么遗憾了,形式上或者感情上的诀别都是早晚的事情。她现在给他的所有,已经足够他余生回味享受。他怎能奢求更多?他不配的。
这世上曾有一个女人,说爱他,说愿意为他生孩子,说愿意为他不生那个孩子。
她太宠溺他,太纵容他了。
这让他情何以堪?
是夜,福至客栈。
李霄雪魂不守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周遭空荡冷寂,没了寒尘在身旁,她忽然感觉无处不在的孤独越发明显,侵袭着她的灵魂。
她将捆绑寒尘手腕的绳子的一端亲自交给了郑九娘,她与她像模像样地商讨了租借期和价钱,约定了在半年之后京城郊外某个小村子还人交钱,立下字据。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演的很完美出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