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雌虫都已经死去,战虫已经失去了指挥。但是雌虫的死激发了它们的凶性,加上战斗的本能,使得这一片虫山虫海仍旧不肯散去。当发现了安宁这个移动的目标之后,就全部向着他冲了过来。安宁几次冲击,仍旧不能到达雷克斯的机甲旁边,顿时急了。
冲在最前面的战虫忽然接收到了一种干扰波,与雌虫的干扰波很相似,却是从他们的攻击目标上释放出来的。频率温和,这是雌虫表示一切正常需要安静的信号。
战虫们糊涂了。地下明明刚刚死掉了一只雌虫,死亡的雌虫散发出来的气味还在刺激着它们,攻击一切非我族类的活动物体。但是现在,另一只雌虫表示一切正常需要安静?这,这是怎么回事?
安宁一边发出精神力干扰,一边想驾驶机甲冲过去。但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雌虫驱散战虫的信号,所以只能用最温和的方式来安抚这铺天盖地的虫群。可是另一只雌虫散发的死亡气味仍旧有效,只要他的机甲一想接近雷克斯,周围的虫群就开始激动起来。
安宁心急如焚,开始强行催眠周围离得最近的战虫。如今他的催眠能力已经又进一步,战虫也没有雌虫那么强的抵抗力,很快周围就倒下了一片战虫。但是虫子实在太多,安宁还没有靠近雷克斯,已经感觉到有些力竭了。再也按捺不住,安宁开启激光炮强轰,即使再度引起虫群的疯狂他也顾不上了,现在他只要到雷克斯身边去!
空中突然传来能量波动。安宁在虫群的包围中也感觉到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了一眼——天空中出现一片阴影,一艘大型飞船完成了跃迁,出现在垃圾星上空。随着这艘飞船的出现,另一种波动传来。安宁愣了一下,这波动频率与雌虫很相似,这是虫族的信号,但却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这艘飞船在发出模拟雌虫的干扰波!
围绕着机甲疯狂攻击的战虫像潮水一样退开了,整颗垃圾星上的战虫都向那艘飞船涌去,包括地面上不能飞行的跃虫和工虫,连仅存的几条穴虫都钻出来,爬到离飞船最近的那块地面上,向着飞船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安宁瞥见飞船侧面的SCS标记,一口气松了下来。这是索克斯家族的飞船,至于船上扩散出来的干扰波,应该是对幼虫的研究有了成果,破译了部分雌虫的信号。不过这时候安宁已经顾不上再思考什么,所有的虫子都追随着飞船去了,雷克斯的机甲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安静得可怕。
安宁把机甲靠上去对接,然后扑出自己的驾驶舱,砸开了雷克斯的机甲驾驶舱。
舱内空气混浊,已经完全无法呼吸。雷克斯静静靠在驾驶座上,头垂在一边。生物机甲与普通机甲不同,驾驶座上有一套连体生物服,驾驶员整个被这件生物服包裹着,即使失去了知觉也仍旧被禁锢在座位上。
安宁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扒开生物服。为了防止震动中生物服脱落,用的是记忆橡胶,包裹得很紧。安宁拼了命地用手去扒,掀断了指甲也完全没有感觉。厚厚的生物服穿上的时候需要辅助工具,脱下来的时候却全是他用手硬生生扒开的。
十指鲜血淋漓,染在雷克斯赤裸的胸膛上。他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以便生物服内的电极触点能更好地接触皮肤获得信号。
安宁还是第一次看见雷克斯的身体。蜂蜜色的皮肤上遍布伤疤,大部分已经很浅,显然是少年时候留下的。露在生物服外面的颈部有在缺氧情况下自己抓出的血痕,有些已经干涸。但是皮肤下包裹的肌肉匀称、线条流畅,尤其是胸腹部,有漂亮的肌肉群。可是现在胸膛已经不再有呼吸的起伏,安宁把耳朵贴上去,听不到心跳,手按到颈侧,也感觉不到脉搏,他放出精神力去试探,但是整个驾驶舱里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脑死亡!安宁已经有些麻木的大脑里浮出这个词。这年头,医学发达,什么跌打损伤断手断脚器官再生,统统不在话下,甚至心脏不好了也可以换,或者干脆用体外循环器,只有脑死亡,却是任什么药物和器械都不能挽救的。
安宁突然爆发地扑到雷克斯身上,双手拼命地按压着雷克斯的胸膛,做着心肺复苏。手下的身体还有余温,肌肉和皮肤还是柔软而有弹性的,他不能相信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想说的话……
手上机械地按压着,安宁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经昏乱了。缺氧时间过久造成的脑死亡,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挽回。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在了胸口:父亲和兄长无辜死去的愤怒;林恩死时的痛苦和无力;还有雷克斯这种完全不在他意料之内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