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谢远,虽平日看不出甚么,然而为了她的亲事,却能忤逆阿爹至此,谢寒尽心中,如何不感动?
也正因此,她才更下定了决心,吐蕃,她是决计不会去的。至于剃了头发后,是否七载后当真能回来……谢云屏想,无论能否回来,至少都比现下的情形要好,不是么?
敬王闻言,脸色又青了几分,待要开口,就听身后的孤鸿子忽然道:“殿下大喜,膝下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小娘子!”
敬王、马将军和谢寒尽同时一怔。
就听孤鸿子走到谢寒尽身侧,和蔼的开口:“二娘可是记错了?菩萨那时说的,应是若二娘不出家,大郎就会有难。二娘与大郎姐弟情深,虽非一母同胞,却也愿意为大郎牺牲七载青春年华,二娘,可是如此?”
谢寒尽蓦地瞪大了眼睛,刚要张口否定,就听谢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正如孤鸿子先生所言,二姐的确是因我之故,才会去往庵堂、青灯古佛、侍奉佛祖整整七载,阿爹阿娘感念二姐仁义之德,允之,并许其七载之后可犹如妇人再嫁,由其自行择夫,先生觉得,如此可好?”
敬王看到赶过来的谢远几姐弟时,先是闪过一丝不喜和愧疚,随即听到谢远的那番话后,微微迟疑,就听已经走近他身边的孤鸿子低声开口:“殿下,我方才思忖不周,那借口却仿佛是大郎诅咒了一番,不若再换一个更合适的?左右二娘如此,殿下将她嫁给谁,都是与他结怨,倒不如,就罚她去念经七载,二十多岁时再自行论婚嫁好了。”
敬王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一眼孤鸿子,又看了立刻否认这个说法的谢寒尽。
“大郎是阿爹嫡长子,岂可因我之故,让大郎受此……诅咒?先生法子虽好,但我却不需那等重情重义的名声,不若就按我之前所说,若不在佛前念经七载,将来嫁给谁,便有克谁之兆好了。”
谢远瞧见孤鸿子与敬王说完话后,敬王的神色,心知自己的话敬王怕是有些同意了,没有再与谢寒尽抢着说话,只跪了下来。
谢云屏、谢若锦、谢念皆是如此。
敬王听得孤鸿子的那番话,再一看跪在自己面前的七年未见、自己也从未尽过抚养之责的四个儿女,脑中再记起方才在江氏那里,谢远义正言辞的那番话,还有让他干脆赐死他的行为……敬王心中的那些许的慈父情怀,终于出现。
他叹了口气,上前扶起了谢寒尽,道:“你既是为了大郎去吃苦,那么,去哪个庵堂,带甚么人去,都由你。”瞧见谢远正仰着头看他,又道,“当然,七年之后,出嫁由身。”
谢寒尽松了口气,登时泪如雨下,再次趴跪在地上,却是由心底说不出半个谢字。
敬王只道她太过激动,便也没在意,只又看向谢远。
谢远心中并无任何俱意,亦仰头看敬王。
敬王心中还有一丝犹豫,就见谢远忽而开口。
“阿爹,我已写信与老师。老师桃李满天下,孟家儿郎众多,若是可以……”他的姐夫,自可以从中选择,也并没有太过不好。
敬王看一眼一脸平静的谢云屏和紧张的谢若锦,微微皱眉,想到在书房时与门客们的商议结果,终于叹道:“若是远山先生许的是孟家嫡系,那么,若锦并非嫡长,倒是可以……”
却见谢若锦忽而跪下,道:“阿爹,女儿对婚事并无任何不满,无需更改。”
谢远沉默,谢云屏和谢寒尽顿觉心凉。
谢念却不知这些,只小声道:“三姐,那可是个病秧子,阿弟不是找了为那病秧子诊过脉的老大夫亲自来说与咱们听么,他真的不能嫁。”
因为,或许还没嫁过去,那个病秧子就已经死了。
当然,这还是好的,要是在嫁过去之后那个病秧子才死,那谢若锦可就直接沦为寡妇了。寡妇再嫁虽不能,可是选择夫婿的等级却要再将一等。
谢念一心为谢若锦考虑,可谢若锦还是坚持对敬王道:“女儿愿意嫁。”
敬王忽然看向谢远,就见谢远正冷着脸看谢若锦。
然而敬王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随即又看向谢云屏:“你的婚事很好,是孤鸿子亲自为你做的媒,你该好自为之才是。”
谢远和谢云屏同时想要开口,就听孤鸿子笑道:“其实倒也不能算是老夫为大娘和安阳王世子做媒。这件事,实则是你们外公与安阳王曾有约定,本是想让你和世子定亲,奈何安阳王妃先一步定下了她的内侄女,安阳王和你们外公只好放弃这件事。现下世子无婚约在身,大娘也历经艰险回了长安,这份婚约,纵使只为着你们外公,老夫也不得不提。何况,世子一表人才,允文允武,嫁给他,必不会亏待了大娘。”他微微含蓄道,“纵使是开头艰难了些,待过几年,大娘必会过得很好,而这桩婚事,对大家,亦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