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英却是留下了诸太医,并令人将寇大夫这些日子以来为谢含英的诊脉脉案和方子、丹药等等都拿了来,问这位寇大夫可有作假。
张老太医不意谢容英竟是留下他们询问这些,忙起身道:“容王说笑了,这等事情,如何作假?且不提寇大夫医者仁心,圣人却也是英明之人,除了咱们为圣人诊过脉外,容王焉知,圣人没有令其他民间高手,为圣人也诊过脉?既是如此,圣人仍旧令老臣与寇大夫为圣人治病,可见圣人是信老臣,也是信寇大夫的。容王殿下,如何又要疑寇大夫?疑老臣?老臣家中世代行医,医德甚好,寇大夫家中亦是如此。我等皆知圣人于国之重要,如何敢在此等事上作假?”
张老太医年纪大了,此刻又被疑心医术医德,登时怒火攻心,竟是像谢含英那般,也一头栽倒,晕厥了过去。
众人一时慌乱起来。
四相脸色尤其难看。
谢相更是恼道:“容王殿下,您可以不信那位寇大夫,可是,您该信圣人!圣人又非愚蠢之辈,如何会看不出寇大夫是否是值得他信任之人?还有张老太医,张老太医仁心仁德,医术亦是很好,只是于针灸和炼丹之术上不如寇大夫而已。您如何能连他都如此质疑?您如此,让我等……”
谢相一时间,也被气得接连咳嗽了起来。
谢容英神色微微有些尴尬。
他此时也反应过来——是了,就算他怀疑寇大夫与谢远,可是,他的阿兄是相信他们的。而这个寇大夫,也根本就不是那种能藏住自己心思的人。这样的人,医术上能有成就,可是,论起心计,根本比不得他们这些人。因此谢含英会用他信他,也是应当的。
至于其他……
谢容英被谢相一语惊醒,他上面还有谢含英,他还没有真正坐到那个位置。
谢容英回过神来,镇定的向四相道了谢,又令人将张老太医安置妥当,待张老太医醒来,亲自对他道了歉,这才将人送走,尔后又和四相一道处理了诸多事务。
谢含英还是没有醒。
孟相叹道:“圣人虽发下旨意,令诸藩王都回长安。可是,现下看来,昭王与殷王,定然会快马加鞭赶来,敬王、定王是决计不会来,只是,定王是当真反了的,不来也就不来,敬王却是有可能送世子过来。只是,敬王根本不看重世子,若是敬王传讯过来,我等当想法子,令敬王将其最看重的谢瑾然送来才是。至于安阳王……”孟相叹了口气,道,“山高水远,安阳王素来是坐山观虎斗,只怕,就算安阳王想来,其母老太妃也定然会带着两个孙女,到宫中哭求,不肯令安阳王前来冒险。”
谢容英一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该如何?”
孟相登时被噎住。
谢相三人也都愣了一下。
他们是丞相,相,相助也,虽然也在很多事情上是自己做主的,但那其中的权力,也是他们相助的人所给的。
可是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齐心调.教了好几个月的容王,竟不但不自己拿主意,还反过来问他们,“那该如何”。
那该如何?
难道你要做圣人了,还依旧是打算让旁人替你拿主意吗?
四相心中,一时间又忧虑起来。
圣旨快马加鞭的被传了出去。
头一个知晓谢含英重病,紧急召回藩王的,就是距离长安最近的昭王谢远。
谢远先是一怔,随即心中悲恸,忙问道:“圣人身体如何?如今是谁在为圣人诊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含英身边的贴身宫人之一的菊墨。
菊墨双眼泛红,见到谢远问,立刻就跪倒在地。
“昭王殿下,您快回长安,见郎君最后一面罢!郎君、郎君太苦,他支撑不住了!”
菊墨等在谢含英身边侍奉的宫人又不算傻子。就算初时不知道,但是,侍奉谢含英久了,日日都看着谢含英朝食暮吐,便血,身子消瘦,精神不济,再看张老太医和寇大夫每日眉头紧锁的模样,菊墨等人如何还不知道,谢含英的身体当真是出了大问题,而到了现在,谢含英早已无药可医,命不久矣了!
谢远怔了一下,立刻扶起他道:“你且等一个时辰,本王这便与你一同回去!”
永和四年,三月十六。
诸藩王俱知晓永和帝重病,昭王、殷王先后到达长安,敬王世子谢秋然随即赶到。安阳王赵容之母声泪俱下,为其子求得不必赶来长安的旨意。定王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而这个时候,谢含英强撑着身体,又安排好了诸多事务,然后,就开始昏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