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眉头紧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有缺点,这就很好啊。
秦老爷子按了按额头,敲了敲桌面,就通知了秦老二,暂时不必对乔洛动手。
秦老二却不愿罢手。秦牧湘说的没错,乔钰都成了植物人了,秦牧铮再看重他,也就是这一段时间的事情,而乔洛却是好好的大活人,即便初时只是替身,却也是可以满足秦牧铮身心欲望的那个人。
再加上之前秦牧铮大喇喇的把乔洛从医院天台上带走,还有为了乔洛守了三天三夜的事情,秦老二虽然不知道秦牧铮对乔洛是怎样一种感情,可是他却凭着男人的直觉,觉得乔洛对秦牧铮远比乔钰对秦牧铮更重要。
秦老二在办公室里来回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敲了敲桌面,决定对乔洛动手。
是或者不是,他这次都要让乔洛死。秦牧铮若当真在乎乔洛,那么乔洛死了,他定然心神大乱,这秦家第一继承人的位置很大可能就要易主;若是不在乎……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折了秦牧铮的面子,于他也无坏处。
这样计算着,秦老二直接叫了他的左膀右臂,手下第一人去对乔洛动手,务必一次成功。
而乔钰那边,秦老二冷哼一声,秦面子不是说最看重乔钰么?那就让他来瞧一瞧,他是如何看重乔钰的!
乔洛自然不知道秦家人算计到他头上来了,他只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听温凉神采飞扬地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我的父亲是画家,不过,他从来只说自己是一个画手,称不上‘家’。他作画只为了心中喜欢,画画让他快乐。我小时候跟着他到处跑,有时候为了看一次最完美的日出,我们要在山上搭帐篷接连住上三四天;看日出倒还罢了,我记得又一次父亲突发奇想想要画一幅母亲为婴儿哺乳的画,可是那个时候父亲基本上一点名气都没有,又有哪个母亲愿意春光乍泄等着父亲作画?就算是偶有个别,那孩子的父亲也是要追着我们父子两个打一顿的。”
温凉眉眼带笑,原本神色间隐藏的忧郁都去了三分。
乔洛也喜欢这样的温凉。他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自从被养父母收养,就开始按部就班的上学,长大,读大学,如果不是因为乔家和秦牧铮的横插一脚,他大概会一直那样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下去,甚至还会结婚生子。
乔洛一顿,算了,结婚生子还是算了。十年后他依旧是要生病的,又或许会提前发病,若是真的平凡,倒也不见得能一直幸福下去了。
相比乔洛的普通人的一生,温凉的确是天生才子,年少成名,无论是画画还是书法,他年少时就已然小有名气了。如果不是潘远东的禁锢,想来温凉现在一定会更有名气,而不是现在只是偶尔才能出一幅画,画的内容也是乏陈可善,缺乏新意了。
“那个时候父亲很困窘,家里人都不支持他画画为生,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温凉的声音淡淡的,眼睛里的羡慕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父亲带着我住过地下通道,躺过公园的长椅,我们甚至要在傍晚去菜市场捡菜叶子……那时无论多难,父亲都没有放弃过他的梦想。”
生活的穷困没有磨掉温凉父亲的意志,而旁人的权力和欲望,却硬生生的将少年成名,颇有才气的温凉,磨成了一个没有棱角,没有脾气,只懂得顺从和听话的玩偶。
温凉没有再说下去。
他原本是打算劝说乔洛,可是说着说着,乔洛却把话题引到了幼时,让他情不自禁的就把那些他憋了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虽然他依旧没有自由,可是能把那些隐晦的苦闷和羡慕表达出来,倒的确让他心底舒服多了。
温凉思索良久,末了还是道:“有些梦想或许永远都不会实现,可是有梦,总是好的。”
乔洛怔了怔,“那如果这个人活不了多长时间呢?那他还需要梦想做什么?或早或晚,都是一抔黄土。”
温凉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落寞:“人死了,当然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无需在乎了,可惜的是,我们还活着。你,我,我们现在,都还活着,那么要考虑的当然就是活着的问题。”言罢,便是一声叹息。
可惜的是,我们还活着。
可惜。
乔洛心头一跳,果然,现在的温凉,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了。
乔洛张了张嘴,忽然道:“不如你教我画画?”
温凉一时愣住,看着乔洛说不出话来。
乔洛也呆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就是要拜师。他倒不在乎叫温凉一声师父,可如果温凉真的答应了,那十年后他突然死了,那岂不是更让温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