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夫人也是怕的。可她依旧挺直着背脊,立在那里,一副不屑与乔洛说话的模样。乔洛还想逼问,潘远东和秦甲也过来了。
潘远东重复着乔洛方才的动作,先进浴室,他看着那一池血水的时候,险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他努力着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它们还能保持站立。
“妈,温凉,他在哪?”
潘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对温凉的厌恶更深了:“我哪儿知道他在哪儿啊。昨天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放过你,让你好好地走回正常人的路,结婚生子,他也说好,就和我约了今早在你们公寓见。结果,哪知道,我一来,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遗书,然后那个乔翼就冲了进来,我们就看到了温凉躺在浴池里……东子,温凉死了啊,他死了就死了,他是自己死的,和咱们没关系,你、你就忘了他罢。”
潘远东对潘夫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肯信,他执着的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妈,你告诉我,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不信他会因为你要我结婚而死!”温凉根本不爱他,又怎么可能在意他结不结婚?
潘夫人正踌躇着,腕上的包包突然映入潘远东的眼底,他一把夺过了潘夫人的包包,里面竟有一张被捏的皱皱巴巴的温扬帆的旧作!
而这张旧作,过去是一直被潘远东收在自己那里的。
几乎是刹那间,潘远东就明白了温凉为何会死。
他是那么的弱小,弱小的无法和强权对抗,无法保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东西。除了死,温凉大概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只有他死了,潘远东才会拼死保住他曾经那么在意的东西。
“东子,东子!妈不是故意的啊,妈只是想,吓一吓他,就吓唬他一下,等他不缠着你了,这画肯定是要还给他的,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潘夫人一直掩饰着的恐惧和愧疚终于也让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潘远东却顾不上她,他抓着乔洛的手腕:“找乔翼,是乔翼带走温凉的!”
乔洛慌忙联系上了乔翼,乔翼也不避讳说出他们在哪,可是当乔洛和潘远东赶到的时候,他们见到的,却只有火光,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看体型,大致便是温凉。
潘远东大叫着要冲进去!
可是大火已经烧了起来,没有人肯让潘远东进去的。除了乔翼。
乔翼指着潘远东就开骂了:“你要进去?你想要和爸爸一起死,想要追着他上奈何桥?你做梦吧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得上爸爸吗?你对他做过那么多恶心肮脏的事情,你以为他会等你么?他不会的!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乔翼一面笑着,眼泪一面流了出来,“哦,我忘了啊,我把爸爸的东西全都烧了,他生前穿过的衣服鞋袜,相片,电脑,手机,用过的被子、毛巾,床被,作画惯用的画笔,还有那些草图,我统统都给烧了!”
这样说着,他还扬了扬手里仅剩的一双家务手套,一挥手就丢进了火海里,他冲着潘远东就开始笑:“爸爸说,他不喜欢你,他不希望他用过的东西被你弄脏了,才让我把东西都烧了的。你不是威胁我,要我听我爸爸的话么?我现在好好地听了,你打算怎么奖励我呢?”
潘远东跪坐在了地上,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淌着。他不是不想止住,而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哭。
“对了,你知道他的遗书里,只有一句话,只有那么一句,是跟你说的!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潘远东声音沙哑的道:“是什么?”
“他说,他想让你活着,长命百岁,孤独终老,永失所爱。潘远东,你,做得到么?”
潘远东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火海,却在最后停下了,然后乔翼听到了他的回答。
“做得到。你要我活着痛苦,那我便如你所愿。”
我爱你,温凉。
☆、70 消失
温凉死了。
潘远东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为温凉办一个盛世丧礼么?他会喜欢么?而他又该以什么身份来办?
挚友?恋人?还是一味单相思的暗恋者?
潘远东不知道。
每一晚,他都抱着温凉的骨灰盒,安静的坐在他们两人自己的公寓里,摩挲着那些温凉画过的画。乔翼已经把温凉用过的所有东西都烧的一干二净了,他如今所有的,只有温凉的骨灰盒,还有他生前画的画了。
白天的时候,他就会正常的工作,应酬,仿佛温凉依旧在的时候的样子。笑着,说着,正常的像是温凉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