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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下留在长安城的宁君迟和宁君远,二人都是聪明人,想来必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几日,宁君远和宁君迟兄弟,就先后来了东宫。
宁君远是先到的。
他如今已经年过而立,温润中带着曾经做将士的果决,自己推着轮椅,来见的棠落瑾。
棠落瑾见状,因宁君远已然进了东宫,周围都是他的人,便也没有主动上前,而是由着宁君远自己推着自己,走到了自己身边。
宁君远见状,微微挑眉,笑道:“太子如今,瞧着和平日里的模样,却是颇有些不同。”譬如平日里,太子若是远远地瞧着他这般过来,定会上前来推着他走的。
棠落瑾面无表情道:“圣人尚且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便也罢了。但,在二舅舅面前,这些样子,何必再做?况且,即便是做了样子,二舅舅想来,亦不会对孤改观。”
宁君远沉默下来。
他并不盲目轻信皇后,心中更知道,其实相比皇后,棠落瑾才是真正无辜的那个人。
然而现在,这个真正无辜的人,却要毁了父亲和四弟的前程。
棠落瑾似是猜到了宁君远所想,一针见血的戳破了宁君远的自我欺骗,道:“自始至终,孤所想的,不过是自保。而始作俑者……不也是宁家人么?二舅舅若心有迁怒,也莫要迁怒孤的好。毕竟,孤的脾气,并不算好。”
宁君远脸一僵,沉默一会,随即叹道:“是我错了。”的确是他错了。现下父亲和四弟的事情,虽然太子是直接推手,但对太子来说,父亲和四弟原本待在边境,对他来说,对他的好处必然大于坏处。因此若非是被逼的气急了,这次也不会这样出手。
“是宁家,对不住你。”宁君远道,“无论如何,宁家先前虽不知皇后用那些人,是用来对付你了。但,错就是错,那些人既是宁家的人,皇后既是宁家女,那么,就是宁家对不住你。”
宁君远坐在轮椅上,微微弯身:“宁家有负太子,臣不敢奢求原谅,只求太子能给臣一个保证——保证皇后和十二皇子,将来哪怕富贵荣华不在,被幽禁宫中或是寺庙,却也能平安康健。太子若能答应此事,待父亲和四弟回来,宁家所有人,再不会放在皇后和十二皇子身边,而是会转而全部支持太子。”
宁君远以为,宁家对棠落瑾有愧疚是真,做出保证也是真。毕竟,对棠落瑾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旦宁家当真肯用尽一切支持他了,那么,就是为着将来稳妥的帝位,棠落瑾也会答应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棠落瑾却忽而笑了。
“二舅舅或许不知,四舅舅临走之前,亦让孤做了一个类似的保证。”棠落瑾目光悠远,道,“四舅舅彼时说,‘宁家愿尽心辅佐太子,只求太子,保二人一世平安,保我大棠,当真有至善大师所说的大棠盛世!’。四舅舅的话,尚且言犹在耳,可是,二舅舅瞧,宁家,自彼时到如今,可当真有尽心辅佐于孤?”
宁君远面色立时难看起来。
棠落瑾道:“相似的保证,孤被骗了一次,已然足够。至于如今……二舅舅若还要说这番话,那却是不必。边境军权,虽然大部分掌控在宁家手中。然而皇命难为,宁元帅和宁世子一旦归来,宁家原本掌控的兵权,一部分会被三舅舅接受,剩下的部分,则有孤和父皇的人接手。如此一来,纵然边境会有几年时间的动乱,大棠,却并非非要宁家不可。”
宁君远蓦地抬头看向棠落瑾。
“二舅舅莫要觉得父皇与孤,太过薄情。毕竟,自皇后嫁给父皇,自皇后生下‘儿子’之时,宁家便早晚会有这一日。”
并非是谁的过错,如此,只是权力平衡而已。
宁家若当真要做世代忠臣,当初就不该跟已经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天元帝结亲。否则的话,今日只是,哪怕是天元帝顾念和宁山的情意,不忍下手,天元帝之后的皇帝,无论是哪一个,都会对宁家出手。
甚至,即便天元帝没有出手,即便他没有穿越而来,即便其余皇子都不得继承皇位,和宁家有关的十二皇子继承了皇位,夺宁家兵权一事,亦不可能改变。
如今,只是因为皇后和十二皇子的作为,这件事情,提前了而已。
宁君远怔怔的看着眼前俊逸冷漠的少年,心中终是明白,少年所言非虚。宁家并非是愚钝不堪,堪不破这件事情,只是身在局中,不愿亦不能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