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皇子(125)
小七还真是会给人惊喜,殷无遥这么想着,又投入到分析军情中去了。
执废也不离开军营,也不参与军机,沐翱和徐彦跟在他的身边,时常一整天连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地看着他。执废只留在伤兵营帮助军医行诊,他并没有穿着一身铠甲,完全一副书生的质朴打扮,加上无论是随行的沐翱或者徐彦都没有刻意显露执废的身份,殷无遥也没有特地对执废加以照顾,故而中下层的士兵们都只知道军中有一名热心关心兵士的书生,却不知那书生是属于哪个将军麾下的。
这天,执废如以往一样走在前往伤兵营帐篷的路上,清露冰寒,纵使身上披了一件斗篷,不见阳光的时候阴冷更甚,微微冰凉的手指在见到沿途的伤兵时不自觉地蜷曲起来,攥成拳头,在距离帐篷尚有几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帐内哀嚎声起,不绝于耳,帐外是帐篷已经无法挤下的伤兵,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听说昨夜似有一场激烈的硬仗,执废只听说连夜出击攻下了一座不大的城池,但战胜换来的代价,却是活生生的人命。
战争之残酷,执废心里很清楚,实际接触到,却是另外一种心境——无能为力,手足无措。
那些他曾经包扎过的伤患,可能没多久又要重新投入战场,成为倒下亡魂,埋名沙场,前一秒与他拉家常说闲话的兵士可能下一秒就永远消失于战场之上,两国相争,冤冤相报,但苍生何辜。
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重新迈开步子,掀开了帘子。
帐内忙碌得焦头烂额的军医正在帮其中一名伤兵上药,周国或者说这个时代还没有麻沸散的出现,伤药疗效虽好,但一点也无法阻止伤痛的蔓延,那名兵士咬着木棍怒目圆瞪,疼痛非常,喉咙里呜呜咽咽,等上好了药,人已经半昏迷了过去,而这样的伤兵,满帐内都是。
执废不等军医安排,径自拿了伤药帮别的士兵伤药,过了一会儿,两名士兵将一名重伤昏迷血流不止的兵士抬了进来,那名士兵的一臂一足已断,但还剩一口气在,另外两名士兵殷切地看着军医,恳求先帮那人止血,然而军医看了一眼以后,只说,“扔出去。”
“什么?!”
“他还有一口气在,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本就气氛悲戚的帐内显得异常剑拔弩张,差点就一把抓起军医的衣襟,执废连忙放下伤药拦在两人面前一番安抚,再看向军医。军医停下手上的工作,瞥向重伤昏迷的士兵,“就算能医好,此人这辈子也不可能上战场了,何况现下药石短缺的情况下?衷心建议,垂死之人,你们若是为他好,一刀给他个痛快吧。”
“你这庸医!!!!”
听到这番话,任谁都不好受,何况是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
医者仁心,执废听了这番话也是一愣,但身体已经先行反应,横挡住失去理智准备上前报复的两人,但他单薄的身躯不仅无法挡住两名高大壮实的士兵,反而让那两人心中的怒火更盛,其中一人抬腿便踹向了执废的小腹。
“呜……!”执废捂着肚子向后倒去,却意外地没有重重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执废转头去看,才知道那是沐翱,而面前的两名士兵,也被徐彦制住无法动弹,军医一脸的面无表情,将心比心,执废理解军医的自责和无奈,毕竟军医要负责的是整个军队的伤员,而非单纯的个人,怀抱仁心可能会失去更多救治他人的机会,医者本无能救与不能救,但上了战场,连大夫也是军人,时刻要以军队的荣誉与利益为目标。
在徐彦与沐翱两位高手面前,两名士兵敢怒不敢动,均恶狠狠地等着搅局的执废,而执废却连苦笑都做不到。
他们的心情,他又何尝感受不到?
沐翱本来很生气,区区两名兵士竟然敢对殿下动粗,但是他更关心的是执废的身体,一手稳固地扶着执废的身体,一边问,“没事吧?”
执废额上冒了些许冷汗,轻微地摇摇头,想说没事,小腹传来的阵痛却让他一时开不了口,徐彦环视了一圈,对沐翱说,“先出去再说吧。”然后转头对那两人道,“你们也跟着,带上那个人。”
周国大军突袭两国边境夺回一城,算是短暂的按兵不动之后的一次奇袭,士气大振,这场胜利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皇都,战胜的喜悦一扫先前的阴霾。
满朝文武不再围绕着该不该开战而争论着,质疑陛下的能力本来就是不明智的举动,而眼下,朝臣们的目标都放在如何将这段战事写入史书,帝王归来之时要呈上怎样的庆功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