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熟悉这个地方,光地拉监狱便是在安诺时代建成的。
然而在光地拉,囚困的并不是人,是执念和宗教徒们死后不甘的灵魂。而这里关着的,却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用麻木和冷漠的双眼看着走廊上走过的路斐特和安诺。没有人说话出声,没有人吵闹,他们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着他们。他们没有了信念没有了憧憬没有了对生的渴望,他们不挣扎不抗战,不对自己和同胞们的境况感到一丝羞耻。
安诺平静的拐上二楼,在走廊的尽头停步不前。
路斐特跟在他的身后,心中一个呼之欲出的想法几乎要将他的心抓碎。
安诺并没有往前走,却是转身又下了楼,“走吧。”
太空飞船在恒星群外停住,卡迪拉的整个信念已经几近崩溃,云岫面无表情的坐在太空飞船驾驶舱内。
相隔着一个房间,一个三面都是玄窗的玻璃房内,安诺和路斐特面对面坐在会议室会议桌的两方。
安诺摸了摸手腕上几乎很少用到的电子表:“如果我没有猜错,安硕并不是要给远星居民移民,而是要在一个黑洞近地点的枯萎恒星上将他们送上不归路。”
路斐特什么都没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安诺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眸,摆弄着手腕上的电子表。
安诺继续道:“死循环,这是人类的死循环。黑暗时代之后,就算卡米拉真的将宗教教义传播,让信念和信仰重新塑造人的灵魂,但是很显然,人这种智慧体比任何生物都要恐怖。信仰已经不存在了,与耶路撒冷临近或者繁荣的星球或者还多少存在着信仰和自律。但是像远星这样的地方,文明让灵魂枯萎,活着的人也是行尸走肉。”
路斐特终于安奈不住了,只有10岁的身体似乎让他的指控能力也变得很低。他捏着拳头在桌面上猛捶了一下,喊道:“直接说你应该说的!”
安诺的眼神平静的和路斐特对视。
“卡米拉时代,一百零七位大主教用十年的时间在有智慧文明的星球上宣传宗教教义和信仰,黑暗时代终结的并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段漫长的岁月。我不明白,你和安硕为什么要用‘毁灭’这样极端的形式来终结一个时代”
“人是丑陋的,智慧生命体里,只有人会为了满足自己无限制扩张的欲望。当年在耶路撒冷上学的时候,安硕和我曾经做过的一个宗教课题就是有关‘毁灭和新生’,我负责新生,安硕负责毁灭,星球的毁灭。”
“在更高维度的空间保留一个完整的人类胚胎细胞,是一种生物技术外加空间的维度降幂,我不是物理学家,这个课题我很难将清楚。但是在研究这个课题的时候我和安硕的许多想法都有冲突,他坚持认为毁灭应该是整个星际的毁灭,如果我们存在的社会是第四维,那基本就是让整个维度处于混沌状态,新生便是第五维度的大爆炸,将空间划拉出新的一块。但是我只是认为毁灭是一个种族或种群的灭亡,新生则是新生命的重新开始。”
玄窗外的星空几乎是静止不动的,时间似乎能在这一刻静止,安诺的心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
几年前,路斐特赤红着双眼问自己为什么无辜的星际百姓要惨遭战争的侵害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安诺相信,那个时候的路斐特继承了自己的信念,与安米亚一样是仁慈的天教徒。然而现在,安诺看着仅仅只有十岁的路斐特,他不明白,安硕究竟承诺了他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才会让路斐特选择一条和安硕相同的路。
毁灭以及重生。
已经,不需要再装了。
安诺静静看着还只是孩子模样的路斐特,“拿出你的剑吧,路斐特。”
路斐特瞳孔缩了缩:“你……”
安诺淡淡的笑:“用你的剑,插入我的心口。”
路斐特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相信安诺的话,“你说什么?”
安诺:“几年前,你偷走我的意识力,确实是为了我,你怕我最终会和安硕反目,意识力反噬。其实那个时候,安硕就已经让你的信仰动摇了,你也默认了安硕的做法。之后你来洛丽塔找我,应该说是计划外的步骤,你和安硕都希望我不要插足目前的时局。但是你们算错了一步,你们没有想到亚瑟会支持联合国,更没有想到和亚瑟有关的一群海盗会在你意识力最薄弱的时候杀了你。计划被打乱了,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体,因为没有新的身体,意识力也很难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