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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相檀心头一动,便要上前,却被衍方伸手所拦。
“公子,属下去吧。”
顾相檀摇摇头:“无事,这般境地,就算是野狼怕也是半死不活了。”说罢,不顾阻拦,径自都到了那东西面前。
顾相檀丝毫未有犹豫,待衍方开口前,已是蹲□亲自将遮盖在其上的灰布揭了下来,待内里东西显露出来时,众人都不由一怔。
“苏息,拿水来。”顾相檀忙道。
苏息转头将马车里的水壶拿了出来,一边递过去一边道:“公子,这……”
顾相檀知晓他要说什么,无非怕对方有病,他难得严厉地瞪了一眼苏息,立时把小侍从瞪得噤了声。
只见那灰布之下覆盖的竟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身形佝偻瘦小,也不知在此地伏卧多久了,皮肤灰白,同地上的残泥都拧成了一个色调,脸颊更是瘦到凹陷,嘴唇干裂,若不是手脚时不时有些抽搐,几乎以为他死了。
安隐托着孩子的头,顾相檀笨手笨脚地给了喂了水,但孩子只喝了没多少,大半全沿着唇角滑了下来。
顾相檀试了两次,猛地将水壶丢给了苏息,起身冷着脸道:“把这孩子带上,随我进姬完的府衙去!”
几人沿着主街一路走到底,姬完不大,姬完知府县衙也不远,没几步便瞧到了那高门大户的院落,若是同这四处的寥落破败一般也倒罢了,偏偏这县衙碧瓦朱甍,大门紧闭,门外还站着两个手持长刀人高马大的衙役在,脸上摆着一副”谁敢上前便让你兜着走的姿态”。
而见到忽然出现的一行,两个衙役二话不说便要赶人,顾相檀眉头紧皱,不待他出声,衍方已是心领神会,长剑一挽,几个旋身就把那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放倒了。
然后一脚将府衙大门踢开,由着苏息放声喊道:“姬完知府何在?!”
顾相檀很少动怒,无论是前世今生,除了赵鸢的事儿,除了裕国公阖府的事儿,顾相檀的心绪还是十分平稳的,佛道养心,所以即便是现下,看着那趾高气扬,骂骂咧咧的知府带着一群打手般的衙役涌出来时,顾相檀的面上仍是淡淡的,只嘴角常年挂着的笑容隐没了下去。
知府是个知天命的白胖老爷,见得自家院落前莫名出现的白衣少年,先是被对方的气势呆了下,继而高声喝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小贼,竟敢擅闯知府衙门,活腻味了么……唔!”
不待他说完,衍方竟直接脚尖一动,将路边的石子高高踢起,直接就奔着知府的脑门去了,“咚”得一响,石头磕骨头,发出老大的动静。
瞧着那知府捂着脑袋哀嚎着倒下,顾相檀看也不看两旁亟待上前的狗腿子,凉凉道:“贾长涛,宗政三年的进士,进京做了赵典的食客,两年后被推举坐上姬完知府,我不管你这官是考来的还是买来的,大邺封了你的官职,便是要你在百姓面前这般做派的吗!”
被掀了老底的贾大人抱着头大惊,又听出顾相檀竟直呼三王的名讳,不由骇然道:“你、你是何人?”
☆、夜袭
明明已至初夏,罗棠县的寂夜依旧漠漠蔼蔼半寒半阴,晚风吹过零落枝桠,卷起一片枯草荒烟。
城门内的兵士已是足足在此站了三日,本该半日一交接的轮换班制,早因莫名的暗潮汹涌被打成了一片混乱,上头只传话下来说,让他们都做好自己的本分,没接到军令,该如何依旧如何。
忽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兵士顿了片刻才抬头茫然四顾起来,却只瞧得身后城墙之上一只野猫无精打采地缓缓走过。
兵士累得眼皮沉重腿肚子打颤,忍无可忍地轻轻啐了一口:“这鬼日子,连猫都快活不下去了。”然后无奈地继续当他的班。
然而紧接着一阵劲风忽的袭过,兵士只一道圆弧形的冷光闪过,继而脖颈再一凉,心内才觉不好,却已是两眼翻了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就是这般如法炮制,不下半刻,罗棠县城墙之下原本守卫城门的人全倒成了一片,夜色中,只见几个黑衣人身轻如燕,互相对视一眼,接到为首之人的颔首示意后,又各自倏地分散,训练有素地隐没入了一旁枯丛之中,拔腿朝前方的营地而去。
营中燃着幽幽篝火,时而有身穿绛紫色军服的人巡逻路过,几个黑衣人在东边隐匿处栖身,剩下的则直接往前继续而行。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自背后扯出一把弓弩,搭箭拉弓,再用绳结将之绑缚在树杈之上,动作一气呵成,箭头则直直的对着不远处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