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微问话,顾不得忌讳,忙回复道:“禀殿下,大小姐已有身孕三月余,喝了落子汤打胎,因药量不足,兼且胎位不正,胎囊无法落下,却引发血流不止。为今之计,只有立即保胎止血,否则顷刻之间便是性命之忧,神仙也救不得了!”
宋微一拍扶手:“那还等什么?动手!”
独孤萦攒了点力气,开始挣扎:“不、不……”
宋微冲李易道:“把她弄晕,能做到吧?”又对两个婢女道,“别哭了!要你们大小姐活着,就把她摁住,抓紧给李大人帮忙。李御医可是妇科圣手,有他出马,定能化险为夷。”
六皇子发了话,李易再不犹豫,果然指挥婢女摁住独孤萦,落针下药,麻利无比。
宋微坐了一会儿,见床上已无动静,大概独孤萦当真昏过去了。两名婢女在李易的带领下,终于不再慌乱,救治紧张而有序。宋微悄悄吁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慢慢从房里退出来。怕之后还有状况,便只在外间等着。
未婚先孕,确实像是独孤大小姐这般外表冷高,内心狂野的叛逆少女能干出来的事。十五岁,虽然这个年代已经可以嫁人生子,还是太年轻了些。若非碰巧有李易在场,独孤萦这般莽撞搞法,连小命都要搭上,实在太乱来了。
千头万绪间,宋微莫名想到,独孤萦肚子里的娃娃留下来,独孤铣可就要升格做外公了,心中顿觉诡异。三十出头做外公,早婚早育害死人啊……
正满脑袋乱七八糟,看见李易从里边出来。
“情形怎样?”
“若撑过今晚,便无碍了。缺几味药材,我得回东院取一趟。”
宋微点头:“见了蓝管家,可别说漏了。”
李易道:“省得省得。”似是觉得他完全多余交代这一句。走出几步,回头叮嘱,“有劳殿下进去守一会儿。两个小姑娘吓得呆头木脑,若有什么情况,怕是经不住。”
宋微抹一把脸,无奈往里走。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八月初十。
清晨,宋微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问香槿木槿:“一般这个时候,你们大小姐会做什么?”
香槿回道:“小姐洗漱毕,先亲自去后厨检视早餐,随后召集各处仆婢,安排当日事务。”
宋微道:“万一大小姐病了,怎么办?”
香槿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答道:“小姐从不曾病重至无法理事,偶有不适,便差遣我俩去各处传话,之后再逐一过问。”
宋微拍手:“便是这么着,先照偶有不适的标准来罢。”
几个人都是通宵没睡,无不熬得面白眼赤。宋微打量打量两个婢女,道:“好好收拾一下,别叫人看出不妥来。尤其是老侯爷那里,如何遮掩,用不着我教吧?”
香槿木槿应了,一个留下来守着独孤萦,一个代表大小姐去传令。
宋微困得要命,却不敢就此离开,转道去侧面房间拍醒独孤莅。
小孩儿迷糊一阵,猛然惊起:“姐姐!”
宋微拉住他:“别急,你姐姐已经没事了。她只是太累了,还没醒,肯定死不了。”
独孤莅嗖地爬下床,连鞋子也没穿,赤脚跑进独孤萦卧室。宋微提着鞋子追进去,看他陡然放轻脚步,怯怯挨近床边,担忧得不得了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发酸。这没娘的小孩,怕是完全把姐姐当成妈了。
等独孤莅看够了,过去将人牵出房间,一边给他穿鞋,一边郑重叮嘱:“姐姐生病的事,不要跟人多说,自有香槿木槿应付。包括你爷爷和你弟弟问起,只说是身体不舒服,没什么特别,懂吗?”
独孤莅经过昨夜一番惊吓,虽不明白姐姐究竟生了什么病,却知道事情机密紧要,非同小可。白着一张小脸,严肃地点点头。
宋微想想,又道:“你是照常去跟夫子上课,还是告假歇一天?若是想歇一天,我让牟将军去跟夫子说,你带弟弟暂且到东院待着。”
独孤莅犹豫一会儿,小声道:“如果姐姐醒着,一定会要我去上课……小隐哥哥,我想去夫子那里上课。”
宋微有些意外,继而又有些感动。小孩儿被他姐姐调教得,真不是一般的听话。
“那好。到饭点记得带弟弟来东院吃饭,就别去骚扰你爷爷了。”
宋微让木槿将独孤莅送出去,自己跟李易在独孤萦屋子里照应。说是照应,其实不过捧着脑袋坐在一旁发呆。
李易瞅瞅六皇子,道:“若无意外,独孤小姐午前当能苏醒,三五日后,可偶尔下地行动。真正康复,还得将养个把月。腹中胎儿经此一难,更需小心看护。饮食药物,处处皆须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