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小干一架,不了了之。从此薛三郎又多了一项任务,既要防着妹妹勾搭心上人,又要防着仇人勾搭妹妹,两只眼睛一张嘴,简直忙不过来。
没过几天,窈娘乘着肩與摇摇晃晃来到练习场,慰问辛苦备赛的情郎。宋微断不会落她的面子,结果演变成人前眉来眼去秀恩爱,把个薛四小姐气得暴走,翁寰薛璄四只手都差点没拖住。
窈娘当然不会只来一回。围观看戏的男人们顿时有福了。两位美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激得雄性荷尔蒙随着汗水到处挥洒,连宋微都没好意思偷懒喊累。翁寰本来想暗中叫他阻止窈娘来,一看训练效果,当即打消念头,反正不过是添些热闹,也没什么不好。
唯独宋微郁闷得要死。这热闹实在闹心,可这时候谁也不会管他心情如何。没办法,只好称了雇主的意,心无旁骛地投入训练。
吵吵嚷嚷打打闹闹,时间过得格外快,转眼便到了重阳前夕。重阳节府衙歇三天,初九那天都要与家人登高赏菊,决赛便定在了九月初八。
独孤铣午后进的西都,还在城门口,就听见守门士卒在议论击鞠赛的事,故意磨蹭一会儿,多听了几耳朵。
原来今年头一回有军中队伍参赛,城里各大家族也空前重视,导致这场重阳击鞠前所未有的轰动,盛况直追元宵灯会。决赛场地抽签定的,就在薛长史家的马场。两支决赛队伍,一支是翁薛两家联队,另一支则来自军中。因为怕场面失控,又是自家主场,薛长史专门抽了五百城戍军去帮忙维稳。那几个守门的士卒正抱怨运气不好,没被派去看比赛。
抱怨并不严重,只因打入决赛的并非城戍军队伍,而是关防军代表队。西都乃出入西北关防要地,除了维持治安的城戍军,也有关防军常驻。城戍军是西都地方部队,而关防军是直属朝廷的中央军队。不是一个系统,输赢自然没那么关切。
几个士卒又互相问起押注的事。洒金街上最大的赌坊逍遥居专为此次击鞠赛设了系列赌局,从最简单的赌输赢到赌比分,甚至赌某个主力球员进几个球都有。不出意外,独孤铣听见了宋妙之的名字。这些人看在同僚面上,几乎没有押翁薛联队赢的,却有几个把赌注下在宋微的得分区间上。
一路风尘仆仆,心情沉重,这时不由自主变得轻松。独孤铣悄悄扬了扬嘴角,回头对身后一人道:“蔡攸,去一趟洒金街,看逍遥坊还接不接注。接的话,替我押十万钱翁薛两家胜,再押一百万宋妙之取分榜首。对了,别叫人知道身份。”
自从崔贞事了,四大侍卫中另外两个,杨麟与蔡攸也回到独孤铣身边。
牟平明知道随身带的黄金就剩这个数,故意打趣道:“侯爷,堂堂宪侯府,出手才十万百万,这也太寒酸了。”
独孤铣笑道:“事前哪想到这么巧,回府现取可来不及了。问问薛家马场怎么走,咱们先去看小隐击鞠。”
秦显稳重,闻言劝一声:“侯爷,正事要紧。”
独孤铣挑挑眉毛:“误不了正事。你没听他们说关防军长官亲临赛场激励下属?杜棠多半也在那里。”
一行人赶到薛府马场,人头攒动,喊声震天,显见比赛已经开始。为防鞠球飞出场外伤及无辜,四周用木杆挂起麻绳网围了一大圈。网外视野最好的位置搭着高台,放了桌椅,供各方有头有脸的人观赛。至于其余空地,则挤满了自发前来瞧热闹的观众。因为有城戍军在外围巡视,又有关防军头领坐在台上,带刀护卫守在台下,故而人虽然多,气氛也热烈,却并不混乱。
独孤铣骑在马上,比一般人都高,稍微往前挤挤,场内情景便一览无余。翁薛两家联队着红,关防军队伍着黑,连马鞍辔头都是同色装饰,一眼望去,对比鲜明,极其挑动情绪。比赛才开始不久,双方都想抢得先机,争夺迅猛激烈,不过几个瞬间,就短兵相接,进入白热化。
独孤铣一眼瞧见宋微,视线立刻紧跟着不放。心想这么艳的颜色,穿别人身上都像浸了猪血的抹布,也就穿在他身上,跟火烧云似的好看。
这一日天气很好,红日白云,晴朗舒适。唯一欠缺的是有风,极其考验技术。宋微衣衫头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几乎全凭直觉截球出击。
忽然莫名其妙偏了偏头,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猛然间撞上两道幽深而锐利的视线,不由得愣住。宪侯此行隐秘,装束上做了些掩饰,又是深秋时节,披着斗篷,戴着风帽,熟识之人都未必能马上认出来。宋微并未认出他的样子,而是认出了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