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滥用了私刑?”闻罪眯眼,压低了声音。
历史上,诏狱本意是指俸禄在二千石以上的高官犯罪后,需要天子亲下诏书,才能下狱的案子。后经过历朝历代的演化,到了大启这一朝,诏狱已经成了最高规格监狱的代名词。不是“住的最好,待遇最佳”那种高规格,而是“酷刑最多、恐怖无序,锦衣卫可以便宜行事,直接严刑拷打,不用通问三司”的高规格。
闻罪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他并不介意使用酷刑,也不关心什么张家幼子,但让戚一斐不痛快了,就是不行。
“你别这样说。”反倒是戚一斐,主动打断了闻罪,“我之前使银子问过的,摄政王不主张连祸及家人。”
虽然戚一斐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摄政王是谁,但他相信给他这条信息的人,那人说摄政王不会,就一定不会。如今上位的摄政王,虽听起来很凶,做了很多可怕之事,但戚一斐也必须客观的承认,摄政王执法严明,知人善用,最重要的是勤于政事。
除了对付政敌的手段过于疾风暴虐,总体来说,摄政王坐在龙椅上,可比天和帝等人要合适的多。
“郡王爷英明啊。”千户大人都快感动哭了,只求戚一斐能继续主持公道。
这位千户大人,也是还不容易才争取到了一次到摄政王面前露脸的机会,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次露脸,很可能要成为他最后的遗言了。为求自救,自然是要赶忙抱紧早已在锦衣卫里传疯了的大腿戚一斐,剖析自白。
“谁都知道,张小公子什么都不知道,没道理我们要先拿他开刀啊。”准确的说,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张珍就……
真是时间太短了,所以才怎么看,都只剩下了“自杀”这一种可能。
至于张珍为什么要自杀,说真的,就如今这个情况,不要说张珍这种身娇肉贵的小公子了,连身居高位多年的大人们,听到“诏狱”二字都得颤。就在前不久才结束的诸子夺嫡中,诏狱的地板直接是用血水冲刷的,一遍又一遍,始终就没洗干净过。
张小公子被吓到直接自杀,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解释的通的事情。
“朝中无不谈诏狱而色变。”千户大人自然是不敢直说张珍是被吓到自杀的,只能委婉暗示,“平素里,大人们连路过都不想,仿佛恨不能把这一块地从堪舆上剜去……所以,属下才会斗胆猜测,张家的小公子,会不会是……”
戚一斐大概是过去、现在唯一不怕诏狱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那颗来自现代的灵魂,还是太过躁动,总觉得大家活在一个法治社会。诏狱又怎样?只要他奉公守法,才不需要害怕。
如今才明白了自己的天真。
“诏狱的存在,让司法荡然无存。”戚一斐偶尔也会有很深沉的时候,说出些引人深省的感慨。
那边的锦衣卫千户,都快被吓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不断的想要去偷看摄政王的脸,他是说,摄政王作为全国最大的探子头子,这都能忍?不能吧?
事实证明,摄政王真的可以。
“司法?是说三司吗?他们若不是尸位素餐,你说的也有道理。”闻罪若有所思,锦衣卫只能作为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确实不能一直沿用,长此以往的白色恐怖,朝野上下早晚会因为忍受不了高压,而产生逆反之心。
莫名其妙,就要面临失业的千户小哥:“……”
戚一斐现在就很矛盾,听到什么都想否认,他知道千户的意思,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朋友会自杀。
闻罪顺着戚一斐的话安慰道:“我会着人彻查,若真有内情,呵,我到是要看看,谁在诏狱里,也能这般手眼通天!”
锦衣卫是闻罪手下最利的一把刀,这刀若不听指挥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音未落,诏狱就到了。
“大恩不言谢。”下车前,戚一斐对闻罪拱手抱拳,没怎么多言,只在心里想着,过了今时今日,闻罪这个挚友,他交定了!
虽然两人从相见、相识到相知,也不过短短数日,但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足够常人几年的跌宕。
马车外,锦衣卫的两位指挥同知、两位指挥佥事以及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等……被闻罪点名的,没被点名的,都已经跪着静候许久了。
毕恭毕敬,口念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个大人们品级不算高,往日里却眼高于顶,连朝中大员都敢拿下巴瞧。如今倒是一个个和鹌鹑似的,恨不能把头缩到地里。
本以为小小一个张珍之死,不会引起太大波澜,没想到摄政王会亲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