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欲(139)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我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论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道来,便是刺耳的话也是无妨的。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爱人的冷漠更伤人了。”
赢世安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她离家出走的症结所在了,原来在她心里,他的冷遇给她造成了这样大的伤害,这让他有些懊恼,有些自责,还有些欣慰。
她不是不在意他,反倒是太在意了,才会有这般举动。她不是小题大做,是真的伤了心,才想着要离开。
赢世安清咳了几声,低低道:“你真想知道我为何同你置气?“
姜月点点头。
赢世安叹了口气,娓娓道:“你隐瞒柳英的事,在我看来不过是小事,而我真正在意的是:难不成我赢世安作为你的夫君,在你心里连樊莒也不如?”
姜月头一歪,眨了眨眼,深感不解:“樊莒?关他什么事?”
赢世安侧过脸去,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缓缓道:“你想想,樊莒都可以为了护你而死。难不成,在你心里,我连樊莒都不如?便这般不值得你托付?以至于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要瞒着我?田希月,我是你的夫君,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你这么防着我,是置我于何地,又置你与何地?”
顿了顿,他又说:“如今,你可知你错在何处了?”
姜月恍然大悟,原来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看来这世间的男子,不论美丑,不论身份,面对自己的女人,通通都一个德行。
可她对樊莒只有愧疚和痛心,这他也是知晓的,为何还要与他计较,和一个故去的人计较又有何意?
姜月抿了抿嘴,“你这又是何必?樊莒他都不在了,你还和他计较?再说,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当时柳英死了,我死无对证,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里想得到你竟然因此发这么大的火。”
☆、介意
这样的道理,赢世安不是不知,可他就是忍不住去比较。一提及蛇窟之事,他的脑海里便猛然出现那个失魂落魄,毫无生意的女子,在那之前,她眼睁睁地见樊莒为救她惨死在毒蛇啃噬之下,定然是绝望而痛不欲生的,而这一切的一切,他作为她的男人却无能为力,连宽慰的话都显得那样苍白而渺小。
他知道他应当感激樊莒,若不是他舍命相互,他恐怕再也见不到他的希月了。可当他看到她发疯一样啃噬着那发干发硬还带血的红薯,木然如死物般失魂落魄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自私地介意了。樊莒虽然死了,却活在了她的心里,成了她心底最滚烫的存在,这让他感到嫉妒,没错,就是嫉妒,他的女人把另一个男人深藏在心里,而那个男人以死祭奠了他的深情,试问这世间又有哪一个女子能抵挡这样的情深。
而最让人讽刺的是,柳英也罢,蛇窟也罢,樊莒的死也罢,希月的痛心也罢,都多多少少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是他的无能啊。
自己的下属要杀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人需要别人以命相护;自己的女人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这都是他的无能啊!
蛇窟一事之后,他的心中便多了一根刺,拔之不去,这根刺不深,却时刻讽刺着他的无能,也提醒着他,他的女人此生注定心中有个挥之不去的身影。而希月坦白柳英之事,无疑将这刺狠狠地插入他的心口,血流不止,原来在她心里,他是那般不堪托付,不及那人万一。
一个被她铭记于心,一个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得不到,两相比较之下,他如何不气她爱得有限,如何不疑她痴心有几许。于是他陷入自我怀疑的痛苦怪圈,她不爱他,所以不信他,她之所以不信他,是因为不爱他。
可纵然心火难泄,他也没冲她发作,只不过想逃离一时半刻,过几日也就好了,他终是舍不得她的,便是她有什么,他也是放不下她的。他只是想找个无人处舔舐伤口,却没想到他的冷遇,给她心底造成这样大的伤害。
赢世安思绪飘飞,眼神有些恍惚,他怀中的人,还簌簌地嘀咕着,让他不要同樊莒计较如何如何,樊莒死的很惨如何如何,对樊莒不公平如何如何。
他想说,如果那日在蛇窟的是我,我也会拼死护你。他又想说,樊莒同我到底哪一个对你更为重要?他还想说,希月,忘了他吧,我介意你这样记着他。
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一句,“希月,我答应你,往后都不再冷着你,心里的事都告诉你。如此,你可安心了,可原谅我了,可愿同我回去了?”
姜月抿嘴佯怒道:“怕就怕有些人,只是嘴上说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