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话,霍云岚不说徐环儿也想得到。
若是这般,左鸿文就是从犯,流刑是免不了的,只怕还会挨一顿板子,到那时候,是死是活才是看天命。
至于他为何不撇清自己,倒也好猜。
他是用了药的,可却不能让衙门知道他用了药,不然李家就能辩解自己是在蛊惑之下做出蠢事,到那时候,左鸿文的谋划都会付诸流水。
左右他身子不好,也跟着吸过香,多半早已存了死志。
要不是魏临瞧着,又正巧魏二郎进京赶考,只怕他不死也疯。
徐环儿将布巾递过去:“夫人,他若是早就想要报复,只管直着来便是,何苦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惊动了衙门。”
霍云岚闻言,缓声道:“左家郎君的模样你也瞧见了,追鸡都追不上的,哪怕下毒,他也只能寻到李良才一人,可是左家郎分明是想要李家满门不得安宁,以慰亡父亡母。”
这话她说的清淡,其实本就与自家无关,霍云岚素来不是个替旁人担忧的脾气。
等坐下后,霍云岚伸手捏起一块软香糕,轻声道:“只是没想到,咱们当初看到他门前的债主上门,也是他故意招惹来的。”
徐环儿眨眨眼:“可,钱呢?”
霍云岚把糕吃了,又喝了口茶,这才道:“他院子里的那些猛火油可不便宜。”
“对,猛火油。”徐环儿才记起来围墙下面的那几个桶,“这是要做甚?”
霍云岚给出了个最合理的猜测:“假使此计不成,他就能去烧李家房子。”
徐环儿愣住了,而后身子一抖,轻声道:“太狠了……这样狠,将军如何用得?”
霍云岚倒是神色如常:“左先生恩怨分明,李家翻不了身是他们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孙娘子对他有恩,他就把家里之前的物件都给了孙娘子,”而后,霍云岚声音顿了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还指望他们不报复,那才是稀罕事,左先生尚有善念,且知道让官府出面处置,这便行了。”
徐环儿也想明白,脸上又有了笑,而后托着下巴看霍云岚。
看的时间久了,霍云岚便撂下了手上的茶盏,扭头看她:“环儿瞧什么呢?”
徐环儿眨眨眼睛,好奇道:“分明刚刚夫人连话都没说两句,如何能看出这么多门道?”可不等霍云岚开口,徐环儿就自己给她找到了缘由,“夫人性通畅以聪惠,自然比常人通透。”
突然被吹了一遭的霍云岚伸手摸了摸徐环儿发顶。
这时候,就听苏婆子道:“夫人,将军回来了,说要吃饼呢。”
霍云岚笑容一如往常的温柔,道:“把买来的饼子重新热热。”
“热几个?”
“全热了。”
苏婆子想说十个肉饼有些多,怕是吃不了。
可是等她亲眼瞧着霍云岚只用了半个,余下的全被魏临吃进肚后,苏婆子便觉得,还是夫人懂将军。
如此大的肚量,怪不得英武高壮。
霍云岚并未细问左鸿文如何判的,魏临也没提,不过几日后魏家药铺就专门留出了一间屋,给一位总戴着面具的男子养伤,这事儿也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李良才则是被判斩首,李氏三族流放,而无论是代笔之人还是找代笔的举人,皆有责罚,无一人幸免。
这次处罚极重,朝廷大概也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一时间,都城内的赶考举子人人自危,越发小心谨慎,少了那些常常搭伴而行论事作文的读书人,无论是茶楼还是酒馆都显得冷清许多。
不过很快,魏将军专门跑去买饼的趣事盖过舞弊丑闻,引得无数人好奇。
一时间,左家门前巷子里的肉饼店红火紧俏了起来,每天都有人排队,似乎都想要尝尝被归德将军赞过的滋味。
魏临得知后便叹:“只怕以后我们不好买了。”
霍云岚笑着回道:“表哥若是想吃,只管说,多少都有。”
“怎么?”
“上次我觉得味道不错,就去打听了一下,那家铺子主人本就想攒钱归乡置地,我就使钱把饼铺盘下来了。”
如今,那里已然是换了东家。
魏临先是觉得自家娘子果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刚盘铺子就红火,可很快就回过神来:“之前娘子问我吃不吃饼,是故意的吧?”
霍云岚只递过去了个盒子,里面都是饼铺这些天赚来的银钱。
原本的散碎铜板都兑成了银子,魏临掂着都觉得沉。
他立马没了疑问,凑过去,亲了下自家娘子,得意道:“娘子,你真的会让银子生小银子。”
霍云岚由着他亲,笑而不语。
日子便照常过,都城里也渐渐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