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碍于颜面还是声名,或者是年轻人那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君少优在大多数时候的态度都是优容宽厚的。这也越发给了杨黛眉以鼓励,因此她才敢带着沈青棉入宫觐见皇后,大着胆子与君少优讨价还价,而所议论的自然是二儿子君少杰的婚事。
“……因你二哥哥如今房里有了这么一个贵妾,京中门当户对的人家多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你二哥哥。本来寒门小户人家的女子,只要品性贤良,温柔宽厚,我们也是不在意的。但是你二哥哥的性子你也知道,本事不大,却最是要强的。不知怎么竟看上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嫡亲女儿。那国子监祭酒本是文人出身,秉性最是耿直清高,从来瞧不上咱们这些个功勋人家,更看不上你二哥哥这等依仗着家世过活的纨绔子弟。人家既如此清傲,咱们原也没想着去高攀人家。只是你二哥哥不知着了什么魔,每日在家里闹个不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来求求娘娘了。”
君少优闻言,静默半日,不发一言。若说他对君少安的态度有五分激赏,三分敬重,两分亲昵,那么对君少杰就是十成的厌烦。两人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没少起口舌纷争,君少杰也没少在人前人后的污蔑他。如此前因后果,种种嫌隙当前,君少优是吃饱了撑得才会替君少杰出头。
何况君少杰的情况与君少安又有不同。虽然都是一母所出的兄弟,可君少安自幼从军,以功勋立世,如今能安然坐上一品大员的位子,虽泰半因为其从龙之功,可也是君少安之前功勋显著,因此新帝登基后连升三级,旁人虽有议论,却也非议不大。可是君少杰何德何能?
不过是个屡次不第的国子监监生罢了。品性才学均不如人,他要是为着杨黛眉几句奉承就强出头,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
君少优想了半日,最终还是开口推脱道:“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女方不同意此事,咱们实在不必强求。毕竟这婚姻乃是结□□之好,实在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杨黛眉一听这话,心下无疑凉了半截儿。沉默半日,勉强开口道:“可是你二哥哥他……”
“夫人回去也尽可劝劝二公子。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总没有事事如意的道理。他是喜欢人家,却也考虑考虑人家是不是看上他。自古夫妻不说举案齐眉,却也该相敬如宾才是,总不能依势强娶,弄出一对儿怨侣出来。倘或传将出去,旁人不说咱们家是求女心切,反倒要非议我君少优仗着身为皇后,酒强行威逼臣下卖女求荣似的。这话好说不好听,我又成了什么人了?连带着陛下也都没脸。”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黛眉也实在不好再央求什么。只得讪讪说道:“那你二哥哥的亲事……”
君少优微微一笑,接口说道:“还是那句话,以二公子的品貌人才,想要娶个门当户对,两情相愿的人还是不难的。至于夫人之前所说贵妾一事……我当初将秋芙送回护国公府的时候就说过了,既然他们是两情相悦,我愿意成全他们。且碍于二公子的名声,这人是直接送还夫人房中的。如今夫人将秋芙给了二公子,那也是夫人对二公子的慈母情怀,与我究竟无干。我既然不会依仗身份插手臣下的家事,更不会依仗身份插手护国公府的事情。此事夫人不必多虑,该怎么应对也就怎么应对罢了。”
杨黛眉闻言,知道有了君少优这么一句话,好歹算是解决了秋芙的事情,虽还有不满足,但也只能如此了。因此堆笑道:“娘娘深明大义,臣妾明白了。”
一时众人无话,气氛又有些尴尬起来。杨黛眉抬眼瞧了瞧上首端坐的君少优,又看了看身后的沈青棉,开口说道:“坐了这么会子也有些乏了,臣妾想去外头走走,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君少优含笑说了声“怎会”,遂吩咐旁边侍立的宫俾引着杨黛眉出去,又摆手挥退几个近身伺候的人,方才同沈青棉低声寒暄道:“母亲这些时日可好,在护国公府呆着还顺心吗?”
沈青棉抬头看着君少优,细细端详了半日,方才柔声说道:“妾身很好,娘娘近日却消瘦了很多。宫中事务繁忙,还请娘娘保重自身。”
君少优微微皱眉,开口说道:“母亲不要多礼,只叫我少优罢了。”
顿了顿,又开口试探道:“记得当日我曾说过,若母亲不喜欢护国公府,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