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黑色被红色缠着疯狂的朝远方的天际奔袭。
嫉天和守卫逃了,带着他们自以为正确的收获。
坠地的融冰似乎受了重伤,他跪在地上,开始高速的愈合着残破欲裂的身体。
我抹了一把脸,打算转身离开,却在回身的瞬间瞥见了荡出斗篷外的长发。
千丝万缕的银色,如刀刃般生生的隔断视线。
我僵硬的转过身体,面向着珂落,看见他惊恐的脸。
“你怎么了。”我这么说着,却不敢回头。
珂落睁着眼,视线越过我,直直的盯着我身后。
“珂落?”我盯着他的脸,还是不敢回头。
冰蓝的瞳孔里疯狂的涌动着晶莹的波涛,珂落抿了下唇,声音轻的仿佛一片羽毛。
“忍,是他。”
“什么。”头皮发麻,呼吸也似乎不顺畅。
珂落一脸绝望的的盯着我。
“他还活着,他是安萨。”
视线里珂落的脸瞬间就被雾气撕扯的一片模糊,我反复的告诫自己这不可能。
他已经死了。
我亲眼看着他被烧死。
我失心疯般在那片焦灼的土地上苦守了无数个日夜,不眠不休的眼看着万物沐曦而光然后啼月成墨。
他的样子一点点的寸断成刺,朝夕在心脏里复刻,那时候满世界都是鲜血淋漓的疼。
我等他等的命都要没了,可结果呢。
那里的异界之火都熄了,不毛之地也漫出了离离芳草,我等他的决绝被时间一点点埋葬了,他都没有回来。
是我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回来。
滚滚的闷雷仿佛苍穹垂死的哀叹。
背后的风鼓动着我的斗篷,珂落的帽兜被吹掉,金发凌乱而肆意的刷着周围的暗夜,仿佛即将熄灭的火苗。
我僵着脸,水雾弥漫的视线里漾出飘荡的银发来。
越来越多,流水般淌满了我漆黑的长袍。
有人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将我禁锢进一个气息冷寒的怀抱。
“忍,真的是你。” 他低头,靠在我的侧脸上。
这声音,恍若隔世,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
果然是安萨。
在我以为只是我傻,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他回来了。
十年了。
我流了多少眼泪。
死了多少回。
珂落救了我多少次。
十年以来我自以为是死别,原来是生离。
他没死,说回来就回来了。
我一脸茫然,窒息过后,心脏拧紧的疼。
“忍,你不回头看看我么。”耳边安萨的声音轻的像是恳求。
我盯着珂落,看珂落眼底淌满了清泪。
我真想回头仔细看看我到现在还会发疯想念的脸庞,还有那双猫瞳里流转的碎光。
我也想狠狠的打他,或者骂他,然后撞进他的怀抱,抹他一身的眼泪和鼻涕警告他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可我只是越来越僵的盯着眼前默默流泪的珂落,懦弱着不敢回身。
我怕我看他一眼,就完全没有了自己。
我不能这么对珂落,
我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忍,你马上就再也看不见我原来的样子了。”肩膀上的手臂收紧,安萨细长的手指勒尽我的皮肉,我已经感觉不到那种疼了。
“忍,别不理我。”
脑袋里面瞬间嗡鸣成一片。
雷声渐远,到处都是坍塌的声响。
我的伪装,假象,这么多年一直咬牙死撑着着的坚强,落地碎成一块块,每一块都是我滴血的过往。
只是这些十年来保护自己的坚硬堡垒,在安萨的几句话下就无条件的缴械投降。
我愧疚的躲避珂落的瞳孔,抬起手准备放在肩膀上安萨的手指上。
曾经,这一刻,梦里都是奢望。
非常凉的触感,却是珂落的握着我的手。
“宫皇忍,别走。”
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珂落抓着我的手,低着头,哭的像个小孩子。
我的手开始无法遏制的颤抖,背后的安萨手臂开始变僵。
大雨倾盆,无数明晃晃的细线拼命的撕扯混沌的画面。
我的眼泪如线,混合着腥冷的雨水灌进衣领里。
安萨,你也许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是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爱我。
你也许知道你有多负我,可你不知道我有多负这个人。
你狠狠的伤害了我,我却不想这么对他。
我们很早以前就完了,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我捏紧了珂落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珂落,站起来。”
另一只手死命的掰开安萨在我肩膀上扣紧的手指,心疼铺天盖地涌上来。
“我们回家。”我不知道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