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锦布庄是做生意的,这两年贵云绸缎庄不知为什么,单单打压他们家,这件事若是真的宣扬开来,即便人人都知道是这尚老板不近人情,只怕也会纷纷将矛头对准他们,挤垮了一家布庄,自己家的布就又可以多卖一些,那些商人哪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素流云也明白,因实在是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仗着自己和徐三公子的几面之缘,亲自登门求他,只说流锦布庄愿意出双倍价钱,请贵云染厂蘀他们染了这批布,只要度过这个难关就好。
谁知徐三公子当面只说考虑考虑,可素流云前脚回来,他后脚就带着那尚老板过来了,一通嚷嚷之下,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这会儿却还是不肯收手,竟在流锦布店里就讥讽奚落起来。
阮云丝听了这些话,也觉不可思议,暗道那徐家也未免欺人太甚。就算用不光彩的手段陷害流锦布庄,要将它逼得名誉扫地倾家荡产也就罢了,怎的还上门侮辱,非要把人家逼得连退路都没有呢?难道不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吗?
“姐姐,咱们可怎么办?还要进去吗?”钟南见阮云丝整个人不说话,心里也十分不托底,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
阮云丝冷笑一声道:“进去,自然要进去,五公子和言掌柜照顾咱们那么多,这种时候,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欺负?南哥儿,你蘀我在前面开下路,让我进去。”
而流锦布庄里,素流云此时气得脸都涨红了,怎也没想到徐金鹏竟如此嚣张无耻,跑到他的店里指手画脚耀武扬威。还处处挑衅,他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因咬牙道:“距离给尚老板的交货期限,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这时候却急什么?怎么知道我流锦布庄就染不出这样的布?就上门逼迫起来?你们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可也不要欺人太甚了。”
徐三公子挑起眉头,似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素流云通红的脸庞,慢悠悠道:“怎么?莫非流云觉着自己还有争这口气的余地?藏青色,徐家染了两百余年,这期间,可也没见过任何一家染出来,流云觉着自己能开这个先例?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有时候,忍下一口气,换些希望和生机,也是很划算的。”
素流云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听徐三公子的语气,这事儿不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只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和那混蛋一起来店里侮辱了一通,还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但……只要能染出藏青色的布,完成了那合同,不用赔付那一笔天价的银钱,不用在这行当里名誉扫地,即使是有这一时之辱,流锦布庄总算不用倒闭关门。
正在素流云内心纠结无比,不知眼前这笑得如同一条毒蛇的徐金鹏究竟想要什么,自己是否该答应他时,忽听门外一声轻笑,接着一个柔和清婉的声音道:“不过是一批藏青色的布料罢了,便这样咄咄逼人的,真以为那布料除了贵云绸缎庄外,别人都染不出来么?”
第65章 扬眉
一语惊起千层浪,店内的十几个人霍然抬头,就见一名身穿粗布衣服,头戴布巾的女子缓步迈进门来,明明也不是什么清丽绝色,又是布衣荆钗的村妇打扮,但是店中这些见惯了富贵太太奶奶和小姐的公子伙计们,还是察觉到了这女子身上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独特魅力。
“你这妇人好大的口气,难道这藏青色的布,你可以染出来?”徐金鹏一愣之后,便冷笑一声,双眼锐利的看着阮云丝,他当然不信这世上除了自己家,还有人可以染出藏青色的布,就如同给军队提供的天蓝色战衣一般,这两样颜色可是徐家秘方中的重中之重,绝没有可能泄露的。只是,这妇人若没有本事,又凭什么横插一脚?还这样的从容淡定,莫非只是流云找出来的人想解一时之危?可流云也不至于找一个妇人来演这场戏吧?
素流云却是直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一步,正色道:“阮姑娘,这是流锦布庄的事情,和姑娘无关,姑娘的义气我心领了,只是你独自生存于世,也是诸多不易,千万别为了逞一时之强,误了自己将来的生存之道。”
这五公子当真是个好人。阮云丝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暗道都这个时候儿了,他先想到的是不让我受牵累,这样的人,别说对我有天大恩情,就算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也该出手相助,使他免受侮辱才是。
想到这里,便吟吟笑道:“五公子难道不知?咱们靠手艺吃饭的人,讲究的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今日既敢出头,自然便是有我的把握。说起来,这藏青色的确不好染,须得几种染料互相配合,多一分少一毫,那颜色也没办法正宗,还需要一些其他作用的染料。只是,不好染可不代表不能染,不必别人,这位徐公子的家族,不是已经染了两百多年吗。